致命的高调

　　在慈善观念、制度、监管滞后，公众监督缺位、各种黑幕层出不穷的背景下，一个尖利的现实摆在我们面前：行善的成本远远高于行骗的成本

　　文 | 石述思

　　最近，在录制东方卫视《东方直播室》节目时，遇到了久违的高调慈善家陈光标。李敖那美国女儿李文站在他的对立面，很美国地抨击他，还给他起了个外号陈美美。

　　俺有些听不下去了，就指出了郭美美和陈光标的区别：前者炫耀的是玛莎拉蒂跑车、真假难辨的爱马仕包包以及身份不明的干爹，而陈光标炫的是自己做过的善事。

　　在被掌声和荣誉包围很多年后，陈光标今年以来突然陷入围剿，几成命运一个灰暗的拐点。

　　先是作秀。比如连续发生的人民币墙事件、在台湾发红包、赴日本救灾事件表明陈光标不做媒体可惜了，每每以慈善的名义冲在新闻热点最前沿。为了响应科学发展观，自己改名陈低碳不说，还让妻子改名张绿色、大儿子改名陈环境，小儿子改名叫陈环保。

　　2011年7月28日，陈光标及时地向被媒体爆炒的、在街头卖艺的前大运冠军张尚武发出邀请，以“月薪过万”的优厚待遇聘用张尚武到他所在的江苏黄埔集团工作。

　　很多喜欢低调雷锋的同志可能对此不适应，但似乎不伤其慈善本体，况且陈低碳自己也声明高调只是为了激励更多的富人行善。

　　但有些事却相当致命。其中最致命的攻击来自一家南方的周刊，质疑了陈光标先生的慈善目的——你是不是借着慈善之名，满足你更多经济利润政治野心，其实你的慈善只是你达到个人目的之工具。

　　曾光芒四射的首善有向欺世盗名的首骗滑落的趋势。但所有对陈诈捐的质疑目前仅仅停留在道听途说和合理猜测层面，目前尚无确凿证据将其彻底击垮。

　　结合目前中国慈善乱象，这样的质疑本身值得质疑，但却也表明着公众对慈善透明度的热切期盼。足以提醒到处乱撒人民币的陈光标以后每次捐钱去进行现场直播并保留证据——这显然只会加剧其高调，相当黑色幽默。

　　至于动机论则显得不值一驳——目的这玩意可能只有上帝才能知道，如果证明其靠慈善牟利只有拿出证据，且政治野心之说结合当前官办慈善当道的现实体制困境，也可以理解成为更好地行善寻求政府强力支持。

　　在慈善观念、制度、监管滞后，公众监督缺位、各种黑幕层出不穷的背景下，一个尖利的现实摆在我们面前：行善的成本远远高于行骗的成本。

　　因此，与其集中火力抨击陈光标，不如对其更多地投向包容和理解的目光——捐钱有时比抢钱还难。毕竟，他这些年共向全社会捐助了15亿元人民币，且愿意随时接受社会监督核查。那些质疑者，您又为贫弱群体做过神马呢？

　　陈光标真正的问题有二：一是由于高调，给人带来不尊重捐助者人格和尊严的印象，但当俺问他：你对捐助者说过不跪下不鞠躬就不给钱的话吗？他说从来没有——俺信。现在他学乖了，对任何的捐助者都先鞠躬后捐钱。

　　这让俺悲从中来：一个封建社会过长的国民，不少是习惯了施舍的，膝盖自己本来就软，就别苛责别人不给你尊严了。

　　第二个问题是其慈善行为距现代慈善的要求比较遥远，到处散钱既显得手段初级且效率低下，但想到郭美美的玛莎拉蒂，俺又觉得陈光标这样亲力亲为更多是由于某种制度环境的逼迫——你懂的。

　　石述思 | 著名媒体评论人，《工人日报》要闻版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