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债解困终破冰 欧元拯救仍存疑

　　□ 财新《新世纪》记者 张翃 特派华盛顿记者 章涛 |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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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机解决方案真的就能拯救欧元共同货币吗？

　　欧盟终于拿出了债务解决方案，但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紧要任务，是欧洲金融稳定基金（EFSF）的扩容及改造。

　　一夜间，聚光灯转向中国。10月27日出台的拯救计划还有余温，下午EFSF首席执行官雷格林（Klaus Regling）就急赴北京，来意路人皆知：借钱。此前，法国总统萨科齐已致电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请求参与欧元区救助。

　　在28日北京的记者会上, 雷格林则三缄其口，“一切都在商讨之中”。

　　协议细解

　　欧盟经过11个小时谈判达成的协议，有三个部分：一是给希腊减债；二是给欧洲银行注资，使其在明年6月前满足一级核心资本金率达到9%的下限要求；三是给EFSF加大“火力”。

　　但任何救助计划都需要回答：钱在哪儿？而市场已经缺乏乐观了。

　　“这次协议只是在短期内稳定了市场信心，但欧洲银行减值的会计处理不够严格、再融资方式以及EFSF杠杆化，都有不确定性。”一位华盛顿的市场研究人士向财新《新世纪》表示。

　　私人部门投资者减记所持希腊国债的50%，乐观估计到2020年希腊公共负债占GDP比重可由目前的160%减至120%，但仍超过国际安全线的100%。如果希腊无法迅速提振经济，债务率就更难压下。

　　此外，虽然官方称这种减计是“自愿性”的，但代表投资者的国际金融协会（IIF）表示，“会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就具体条款达成一致并迅速有力地执行”，还是不能排除市场会出乱子。

　　如果某个金融机构不承认这是“自愿性”减记，而在信用违约互换掉期（CDS）市场上为希腊“违约”索取保险赔偿，就会激发一连串的资金需求。

　　第二，银行注资所需的1060亿欧元，EFSF势必也要投入。1060亿欧元是个保守的估计。英国Fulcrum资产管理公司主席戴维斯（Gavyn Davies）就认为，要让欧洲银行真正达到一级核心资本金率9%的要求，至少需要2000亿欧元。

　　峰会协议要求各银行先想办法从私人部门渠道融资，包括通过债务重组或债转股来提高一级核心资本金率。但在未来半年内说服投资者购买银行，特别是“高危”银行，恐怕不容易。这种情况下就只能靠各国政府用纳税人的钱注资。很明显，在大部分欧元区国家财政压力巨大的今天，只能指望EFSF了。

　　第三，EFSF本身还有多大“火力”？EFSF只有4400亿欧元资本金。经历了希腊、爱尔兰、葡萄牙的救助，其“余粮”在2000亿欧元至2500亿欧元。

　　EFSF现在最大的任务是保证危机不蔓延到意大利和西班牙。按EFSF只剩2000亿欧元来算，只够这两个国家债务存量的8%。EFSF需通过某种杠杆来确保这两个国家能够借到更多。协议中说这种杠杆倍数会有4倍到5倍。

　　协议规定的EFSF有两个选择，一是对两国的主权债务担保：比如对投资损失的前20%进行担保，就可以用1欧元吸引5欧元的国债投资。二是设立一个“特殊目的工具”（SPV），邀请别的投资者加入，其中或许可以有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参与。

　　欧元区现在急于为救助协议所承诺的近万亿欧元筹钱。由于峰会没有允许欧洲央行对各国债务进行无上限的流动性担保，这就意味着必须向欧元区之外的国家借钱。手握3.2万亿美元外储的中国，自然是欧洲第一个想到的债主。

　　此次雷格林来华，带来的应该就是这三种邀约：要么请中国直接购买危机国国债，由EFSF担保；要么请中国投资欧洲自己设立的SPV，欧洲和中国双方谈条件；要么就是请中国参与IMF设计的融资工具，间接借钱给EFSF。

　　雷格林或许不会带走确定的答案。因为EFSF杠杆化操作的具体条款，还要交给欧元集团在11月内详细设计。11月3日至4日在法国戛纳举行的G20峰会，或许才是中欧领导人真正的谈判场。

　　借与不借

　　借不借钱给欧元区？

　　在私人部门，全球最大债券基金管理业者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PIMCO）正在清空对希腊、西班牙和爱尔兰的主权债务投资，同时对意大利、西班牙、比利时和法国的投资保持谨慎。

　　在国家政府，英国财政大臣奥斯本28日对议会斩钉截铁地表示，英国既不会为EFSF，也不会为IMF针对欧元区的救助计划提供任何资金。

　　中国呢？“需要考虑是否提供支持，支持的原因是什么？如果支持，具体方式应该为何？”IMF市场部经济学家孙涛对财新《新世纪》记者说。

　　他认为，中国基于三方面原因可考虑提供一些支持，一是支持欧元区实际上是在削弱美元独霸地位，至少防止美元继续做强，为人民币成为国际储备货币预留空间；二是降低欧元区风险，从而减少中国面临的外部冲击，尤其是在当前国内外经济金融不确定性已经很大的情况下；三是可以借机多元化外汇储备投资，分散投资风险。

　　“中国肯定会仔细考虑，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出一些钱，形式是通过IMF，多一层保险。”一位华盛顿的研究人士也向财新《新世纪》记者表示。他认为，中国直接购买EFSF债券或投入SPV相对风险更高，而能换回来的政治收益相当有限，无论是承认中国市场经济地位还是解除对华武器禁运都很难立刻实现，而通过注资IMF，则可以通过与欧洲的谈判以换取更大的话语权。

　　孙涛也认为，如果中国决定支持，就需要采取较好的控制风险的办法，比如通过有较好资信、担保和管理能力的机构（如IMF）进行操作，另外还可以考虑以人民币为计价单位提供一部分贷款，以规避汇率风险。

　　还可以考虑拓宽思路，不一定非以外汇储备贷款支持或直接购买别国国债，而考虑通过金融机构、企业和中投公司直接收购危机国家金融机构的股权和债权。“当别人需要我们的时候，往往是己方要好价码的时机。”他说。

　　“意大利任务”

　　欧元区能不能从顺利借到钱，在很多人看来已经不那么重要。就算借到，这个计划就能拯救欧元共同货币吗？

　　“营救谣言散布时入，声明发布时抛。”PIMCO德国资产组合管理负责人波索姆沃斯（Andrew Bosomworth）这样评价欧洲的救助策略。这种做法已经多次上演。

　　“虽然这些计划是向前走了一步，但我们怀疑它们很快就会变得与这次危机中每一次政策反应那样——太小又太迟。”英国经济分析公司凯投宏观（Capital Economics）首席欧洲经济学家罗尼斯（Jonathan Loynes）同样悲观。因为欧元区领导人们，还是没有拿出解决周边国家经济竞争力低下的根本性方案。这场危机的必然结果是欧元解体。

　　市场的普遍唱衰或许有些苛刻。耐心读完27日的峰会声明，其中也确实有诸多加强欧元区财政政策协调、加强对财政纪律监督和改善经济竞争力的强调，欧元区也已经开始研究实行统一的企业税基、金融交易税等具体政策。

　　“这是欧盟的一着险棋。”英国卡斯商学院教授布斯（Philip Booth）认为，欧元存续的关键在意大利。如意大利能够进行激进改革，提高增长率，则欧元区可能能将风险控制在希腊之内。

　　意大利承诺到2013年实现财政收支平衡，2014年实现预算盈余，将公共债务降到GDP的113%，并在2012年中期完成在宪法中加入预算平衡的相关条款。

　　欧盟已经给意大利开出了长长的任务清单：减少官僚主义、取消专业服务方面的最低费率标准，进一步自由化本地公共服务和设施，改革劳工立法、辞退规定，整合目前四分五裂的失业救助体系，到2026年前将退休年龄提高到67岁。意大利还需对欧盟结构性基金重新安排，重点支持教育、就业、数字化、铁路公路建设等。

　　布鲁塞尔智库布勒哲尔（Bruegel）副主任沃尔夫（Guntram Wolff）指出，此次峰会声明中对意大利改革的重视是正确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