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美国：奥巴马新挑战

　　冯郁青

　　三年前的2008年，身处金融危机的美国倾听奥巴马赢得选举后在芝加哥的演讲时，多少人忍不住激情昂扬，热泪盈眶。像罗斯福总统一样，奥巴马肩负起了美国人的希望。

　　2012年，选战将再次拉开序幕，奥巴马向美国人许诺的“希望”已经渐渐褪色。

　　“在2008年的时候，美国人很焦虑但是仍然充满希望。”布鲁金斯研究院的高级研究员威廉·高斯登（William Galston )接受《第一财经日报》采访时说，“现在美国人依然焦虑，但感受到的希望却越来越少。”

　　无论是国内还是国际视野中，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都开始显出笨拙和踯躅。

　　选民转向

　　美国国内，民主、共和两党之争愈演愈烈，鲜有妥协。8月底关于债务上限的争执险些将美国拖入违约的境地，评级公司首次将美国债务降级。奥巴马的支持率每况愈下，国会更是失去了民众的信任。经济的缓慢增长使得各种社会矛盾凸显，政治气候也在发生显著的变化。

　　在失业率高居9％不下的情况下，共和党候选人都觉得自己拥有和奥巴马一决雌雄的机会。政治气候似乎也对共和党更为有利。现在认为自己是民主党的人数较上次大选时要少。之前助力奥巴马最终取得胜利的独立选民纷纷转向：一部分人认为奥巴马政府支出过于庞大；另一部分人则是因为奥巴马的经济刺激方案并没有预想的那么成功。

　　经济困难使得政治风气倾向于保守的右翼。“茶党”运动的方兴未艾就让共和党轻易赢得了2010年国会的中期选举。新近在美国多个城市爆发的“占领华尔街运动”被右翼的政治势力攻击为“发动阶级战争”。

　　“实际上，这是已经发生了很久的事情了。”国际经济研究院的研究员阿瑞德·斯瑞美尼（Arvind Subramanian）说，“美国的中产阶级越来越感到自己和经济发展无关。”

　　一个依靠消费者消费来刺激增长的经济体，普通消费者的经济状况每况愈下，经济的好转怎能实现？

　　贫富差距在美国过去的30年中越来越明显。尽管很多人不认同“占领华尔街”提出的解决办法，但这些示威者所表达的愤怒，却是民众感同身受的。对于政府救助华尔街但不救助身陷房贷泥潭的普通百姓，保守派和自由派都同样愤怒。

　　“茶党”运动和“占领华尔街”表达的都是对政府的强烈不满，但不同的是，“茶党”运动几乎左右了美国的政治版图，帮助共和党夺回了国会的众议院。但“占领华尔街”尽管声势浩大，但未能形成政策层面的调整。

　　然而，在Cato研究院的外交政策主任贾斯丁·劳根（Justin Logan) 看来，如果经济状况好转，这些运动都会慢慢消退。劳根认为，美国政治风向的另一个变化就是人们对外交政策越来越不关心。选民们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经济问题，怎么能保住工作、怎么能找到工作。

　　“2008年大选的时候，外交政策还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劳根说，“但明年的选举就未必了。”

　　美国模式式微

　　奥巴马赢得2008年竞选时，美国的知识精英就认为奥巴马政府即将面对的挑战不仅是经济衰退、中美贸易摩擦的加剧，而且是中国经济模式对世界经济影响力增长以及美国模式的式微。

　　2008年11月第一次二十国峰会在华盛顿召开，当时西方的媒体就宣称美国在危机中作为有限，而寄希望于中国出手。美国的学界对此表示，中国的影响力在增加。三年后，世界的局势更朝着这样的方向推进。

　　“当时美国仍然还有相当大的政策空间，比如将要实行的经济刺激方案。”斯瑞美尼说，“但现在，美国已经没有什么政策调整的空间，世界经济出现问题时，更多的眼光是投向了中国。”

　　事实也是如此，欧洲债务危机愈演愈烈，在G20之前，欧盟领导人频频前往中国寻找援助，甚至根本都未向美国求援。“欧盟明白，即使他们向美国求援，” 斯瑞美尼说，“美国的资源也非常有限。”

　　在刚刚结束的戛纳G20会议上，奥巴马对于解决欧盟的债务问题也只是带来了良好的祝愿以及要求欧盟尽快解决自身问题的迫切之情。这与二次大战后，美国通过马歇尔计划巨额援助重建呈鲜明对比。

　　“二战之后，美国因为地缘关系没有被战火蹂躏，拥有巨大的资源和制约别国的能力。”劳根说，“而现在美国几近破产。”

　　三年前，美前副财长若格·奥特曼（Roger Altman）曾在《外交》杂志上表示，史无前例的财政赤字和金融系统困难使美国在国际上的实际行为能力降低。奥特曼认为，如果1994年的墨西哥经济崩溃再度发生，美国是否还会干预都是一个问题。即使在重要的战略地带，比如巴基斯坦，美国和欧洲都不太可能给予主要的经济援助。

　　不过，毫无疑问，美国仍然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中国的强势还多局限在经济方面。美国的经济困境虽然使其影响力呈式微趋势，越来越多的美国民众对于美国仍然在全球承担着世界警察的责任愈来愈不满，但美国维护世界秩序的政策和军事实力都未有改变和削减。

　　“如果选民因为这样的政策感到伤害，比如需要被征兵或者交纳战争税，他们可能会将这样的诉求通过选举表现出来。”劳根说，“但是美国在全球的军事参与没有要求民众作这样的牺牲， 政治精英可以引导民意，但在投票的时候， 选民通常不会太在乎这些。”

　　美国的军事力量仍然强大，但他们需要投入的几乎是全球任何地方。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战争，全球的反恐战争，制止核武器的扩散，制约有可能制造核武的伊朗。保持其在亚太的战略主导地位，防范中国在亚洲对其现有秩序的挑战。战线如此之长，花费必然庞大，美国在全球的主导力量未来必然会受到其经济困境的制约。

　　不过，高斯登对于保持其全球的霸权地位依然有信心。“英国在上世纪70年代从全球撤军。” 他说，“但是美国绝对不会这样做。”制图/蒋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