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信托业推倒重来

　　郑智

　　2011年9月末，中国60多家信托公司受托管理的资产规模超过4万亿，是基金公司的近2倍。从3万亿增长到4万亿，只花了9个月时间。

　　一位信托公司总经理曾预计，到2020年，中国信托业管理的资产规模保守估计将达到20万亿-30万亿元。中国未来几十年的发展将是一个逐步“信托化”的过程，主要表现为公众将更多地利用信托关系理财，政府和机构更多利用信托服务，信托资产占GDP的比重将不断增加。

　　这一切，都是在2001年中国入世之时无法想象的。彼时，中国信托业历经六次清理整顿，机构数量从上千家减少到五六十家，正忙于重新申请换发牌照。信托公司到底该做什么，全行业集体迷茫。

　　实际上，在中国信托业发展的前20年，信托公司“除了信托没做，基本上什么都做了”，2001年之后的10年，则是信托业推倒重来，回归“受人之托，代人理财”定位，崛起为高端财富管理商的10年。

　　万能平台

　　2009年以来，融资类房地产信托产品开始大规模发行。

　　每当国家调控房地产市场时，银行开发贷都会收紧，开发商使用信托渠道融资的意愿随之大大增强。信托公司相比银行等其它金融机构的优势是，能通过控制项目公司股权、财务等方式，拥有更为多元化的风险控制手段。

　　银信合作、阳光私募、房地产信托，使信托公司的社会知名度和行业形象大幅提高。市场惊奇地发现，在信托的平台上，可以整合运用几乎所有的金融工具。任何一个未来有现金流的资产，都可以设计为信托产品卖给客户。今年以来，股票质押、结构化信托、收（受）益权信托产品开始井喷式增长。

　　中国信托业始于荣毅仁先生1979年创立的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下称“中信”），但是中信长期做的并非受托理财，而更像一个国家级的投资公司，只是利用了信托制度的灵活性，方便引进国外资金。

　　中信成立后，各中央部委、地方政府相继成立自己的信托投资公司，实际类似于现在的地方融资平台。上世纪末，广国投的破产，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中央政府开始铁腕清理信托投资公司。

　　在这个过程中，信托投资公司也承担了金融改革尖兵的作用。比如，打破了银行计划资金大一统的格局，开辟了新的投融资格局；孵化了整个证券市场，只是后来国家实行信证分离，到现在还有不少证券公司、基金公司的大股东是信托公司。

　　2001年4月《信托法》颁布，同年10月1日起施行，信托关系从法律制度上得以确定。此后，信托业推倒重来，重新开始登记换牌。

　　但直到2005年前，信托公司普遍都还不知道做什么，朦胧地找到方向和认识到在产品创新上的先天优势，是通过和银行、阳光私募的合作实现的。

　　2005年，国内银行理财开始发展，银行发现信托公司是一个天然的金融创新温床，并且是唯一可以跨货币市场、资本市场、实业领域投资的金融机构。银行理财资金一旦过道信托，投资范围立即全面打开。

　　2005年银行和信托公司创新出了银信合作模式，后来逐步演变到买银行的存量信贷资产。2010年银信合作达到2万亿规模后，直接造成信贷规模管控失败，并遭遇叫停和严格限制。

　　也是在2005年左右，阳光私募模式问世。在我国，私募证券投资基金的运作存在法律瑕疵，因而私募基金借用信托平台，实现合法合规，形象地称为“阳光化”。2006-2007年的大牛市中，阳光私募为客户赚到了钱，规模急剧放量。

　　银信合作和阳光私募，信托公司充当的都是平台，但这两项业务的发展为信托公司提供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同时，信托公司开始广泛和金融同业交流合作，为后续的创新打下了伏笔。

　　转型高端财富管理擎肘

　　越来越多的信托公司正在由以产品开发见长的资产管理公司，向服务高净值客户资产保值增值需求的高端财富管理商转型。

　　信托作为私募机构，有合格投资者门槛，最低门槛是100万元，主流客户是可投资者资产300万以上的客户。

　　但信托公司要成长为真正的高端财富管理机构，有两个瓶颈需要打破：一是发展自身渠道能力，二是打破刚性兑付的行业死结。

　　在过去10年，信托公司的优势主要体现在产品上，渠道建设进展不大，像一个“缺腿”的怪物，不能独自走路。产品主要是依赖银行代销，连客户的面都见不到，自然也谈不到真正的财富管理。

　　渠道建设面临的一个现实挑战是信托公司产品发行量不稳定。比如，房地产信托产品，受政策影响比较大，同时一家信托公司往往擅长的只是一类产品，缺乏整体的产品线。

　　另一隐忧在于，投资者已习惯了信托产品是固定收益产品，到期必须兑付。这种刚性兑付大大束缚了信托公司的手脚。

　　以当下房地产信托为例，由于房地产调控、开发贷收紧、限购政策的综合作用，不少房地产开发商现金流出现问题，无法偿还信托公司的融资，而信托公司到期必须兑付，面临巨大的压力。

　　实际上，大多数信托公司都控制了充足的抵押物，如果信托公司尽到了管理人责任，投资者理论上应该承担风险，同意延期兑付甚至打折兑付。但目前，没有一个信托公司敢这样做，因为这意味着市场信誉的丧失。

　　展望未来10年，中国高端财富管理行业会飞速发展，私人银行、信托公司、第三方财富管理公司，将围绕高端客户展开激烈的争夺。信托公司有望发挥产品优势，结合渠道建设，成为真正的高端财富管理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