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唱晚

　　Robin Williamson在ECM厂牌连发三张专辑。这位即将70岁的老人，游走在传统民谣、前卫爵士、迷幻摇滚和融合音乐之中，化身时光的游吟诗人与说书者，自心而出，阅尽沧桑

　　王昕

　　先强调下，我介绍的这位英国人，是Robin Williamson，一位老汉，不是那个小混混——前Take That小组的Robbie Williams，大家千万别搞混了。

　　Robin Williamson到明年就70岁了，他之前的乐队The Incredible String Band或许在我们这儿比他本人更具知名度。这支活跃于上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早期的英国民谣摇滚团体是我的心头好，也是当年英国民谣复兴运动中最受欢迎的一支。The Incredible String Band的音乐视野，在我看来是超越当时的诸多同道中人的，他们对于东方音乐的吸收和消化，丝毫不比同时代的英国迷幻名团逊色，而在概念专辑上的造诣则处在60年代乐队中最为优秀的那一行列。

　　Robin Williamson在1971年乐队未解散前便发行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上世纪70年代中期乐队解散后，他陆续发表了许多作品，其中不少是凯尔特竖琴演奏专辑，老先生很好这一口，不少作品听起来满是New Age音乐的情调，我个人不太喜欢。

　　自2000年起，Robin Williamson在ECM厂牌连续发三张专辑，时间横跨六年，分别是2000年的《零度种子》（The Seed-At-Zero），2002年的《河岸边缘》（Skirting The River Road）和2006年的《铁矿》（The Iron Stone），构成概念完整、内容各异的古风三部曲，也是我最喜欢的新世纪之后的ECM产品。

　　ECM历来是国内爵士乐迷和音响发烧友的钟爱，其出品以高品位的音乐内容和录音著称。但说实话，近十年来的ECM，有越出越滥的感觉，比较一下，他们在公司诞生的前十年里只出版了百张专辑，而在这十年里，几乎出产了千张唱片，不是圈钱又能是什么呢？

　　ECM的产品里，最吸引我的是其关于欧洲爵士的作品，在早年尤其是以Jan Garbarek、Terje Rypdal等北欧爵士名家的那些充满冰冷情绪的声音最是迷人。这些年，即使是这些名家，大概也因为年龄的关系，或是甚少推出唱片，或是新作水准大减，总之就没有特别满意的作品面世，北欧爵士乐引领者的交椅早被Jazzland、Smalltown Supersound等新锐厂牌夺了去。

　　而古风三部曲，在我看来，却恰恰继承了当年北欧爵士的优良传统，以退一步回归传统的方式，进一步将欧洲爵士发扬光大。当年的北欧爵士，反美国爵士乐热烈喧闹的主流方式，用北欧古民谣曲式入爵士乐，以大篇幅的悠远苍凉的长音慢调演绎出迥然于美国文化的音符。现在，Robin Williamson也正是以诗歌和民谣为载体，将欧洲文化从古早到近代的精华，化为自己的音乐，做一次文学和音乐的普及。在一个严肃的文学和音乐都显得不再重要的时代，Robin Williamson的做法顽固执拗，却也使人肃然起敬。

　　《The Seed-At-Zero》是Robin Williamson的独角戏，他用人声、吉他、竖琴和曼陀林完成，歌曲的内容则是古民歌和迪伦·托马斯的诗歌；《Skirting He River Road》是五重奏编制，Williamson还是老本行，美国前卫爵士高手Mat Maneri担任提琴手，英国人Paul Dunmall和瑞典人Ale Moller司职管乐，英国人Mick Hutton负责低音提琴，歌曲内容来自三位诗人：惠特曼、布莱克和沃汉，其中惠特曼是三部曲中唯一涉及的美国人；《The Iron Stone》是四重奏阵容，除Williamson、Moller、Maneri外，新加入的成员美国即兴/自由爵士的大师级人物——贝司Barre Phillips，内容上则以更为古早的民歌、文艺复兴时代的谣曲以及The Incredible String Band的作品为主。事实上，这三张作品无法归类于任何一个音乐种类，游走在传统民谣、前卫爵士、迷幻摇滚和融合音乐之中，随意穿行，尽兴歌咏，涤荡和吹拂过来的声音，充溢着古诗古风之雅致和幽远；有趣的是，大量欧洲传统乐器的使用（甚至还有中国长笛），在作用上不仅是复古的，不少时候出来的拖音慢板，恰恰是近年来电音爵士所热衷制造的音色，岁月轮回，时间倒转，不经意间就被体现了出来。

　　Williamson的声音是苍老的，很多歌他不再是唱，干脆就以口白的方式咏颂出来，用句通俗的话说就是配乐诗朗诵，然而那份悠然与寂寥交织的感情，却是和我们这里那些激昂顿挫和矫情催泪的诗朗诵完全不同，他在这些诗与歌之中，化身时光的Troubadour和Storyteller，自心而出，阅尽沧桑，日月光辉，一一唱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