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钱外流” 汇改或临黄金时期

　　庞华玮、龙飞

　　10月，中国外汇占款减少248.92亿元，为4年来首见，引发广泛关注。舆论多指与“热钱”流出有直接关系。中金公司更对此做出估计，10月“热钱”流出中国的规模大约为1800亿元。

　　《中国经营报》记者调查了解发现，现阶段确有国际资金离场，但流出量不大，因为大多数国际资金并不愿放弃中国市场。而外流资金中有一定比例与中国今年突现的移民潮相关。

　　事实上，赌人民币升值的“热钱”并未大规模离境，反而是多空力量势均力敌。“现在是比任何时候都好的扩大人民币兑美元波幅的时机。”兴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鲁政委说。

　　富豪移民带动部分资金外流

　　“民企老板的移民潮，从去年底开始酝酿，那时还不明显，到今年下半年以来，这种情形开始加速。”中山大学港澳珠江三角洲研究中心副主任林江告诉记者。“今年很多富豪移民，其实是投资移民。这些资金除了通过正规渠道之外，更多的是通过地下钱庄的渠道转移海外。”

　　林江告诉记者，触发移民潮的原因是今年企业生存困境比2008年更糟。从2010年年底起至今企业的原材料、人工、租金大幅上涨，而人民币持续升值，出口订单利润越来越少，不少民企陷入了亏损，“亏下去不如结束营业移民”，这是许多民企老板的现实选择。林江说，选择今年移民，主要是信心问题，今年国内经济环境也让部分民企生存空间受到挤压，部分民企老板丧失了信心。

　　“今年民企的‘融资难’跟富豪资金外逃多少有些关系。”林江说，富豪移民带来的资金外逃增加了民企的融资难度。“富豪把地下钱庄的资金抽走，市场可供应的资金也相对减少了。”胡润联合中国银行私人银行发布《2011中国私人财富管理白皮书》得出结论——中国半数千万富豪准备移民出国。

　　而招商银行和贝恩咨询公司联合进行的调查也显示：中国拥有1000万元人民币以上可投资资产的富裕人士，约有60%不是在考虑投资移民，就是已经快完成移民手续了；而个人可投资资产在1亿元人民币以上的群体中，表现更为明显：约27%的人已经完成了投资移民，还有47%的这部分人群正在考虑投资移民。

　　这部分已经移民和计划移民的富豪，他们带走资金的主要渠道是通过地下钱庄。而地下钱庄的数据至今没有权威统计。“这部分资金不容小觑。虽然中央为减少外汇储备压力，鼓励对外投资，也流出去不少资金，但民企老板移民从地下钱庄流出去的钱不会比正规渠道流出去的少。我估计，‘地下’流出去的钱比‘地上’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林江说。

　　套利资金流入香港

　　而香港金融界人士也证实，从内地流入香港的资金近期开始增加，不过并非如人们所设想的国内资金大规模通过香港外流。

　　比如影响到外汇占款的虚假贸易套利，“它其实一直以来都存在。”一位不愿具名的香港证券界人士表示。该人士一直在香港从事汇率投资，经常实地调研人民币进出渠道。

　　据其今年年中的调研估计，内地和香港之间人民币贸易结算中，“保守估计有30%是虚假贸易，每月约有300亿元资金通过虚假贸易渠道进出内地”，以往人民币升值预期强的时候，大多是虚假出口贸易，资金流入内地。

　　然而，现在人民币贬值的预期正在加强，情况也反转过来。“从今年9月开始，进口虚假贸易快速抬头。”该人士说，今年10月通过这种方式到香港的资金大约就有200亿元人民币。

　　由于人民币贬值预期加强，出现了新的套利空间：在内地买美元，在香港高价卖出。“部分投资人直接在国内兑换成美元再汇出，这种方式可以获得更多收益。因此这些资金在内地换成美元，到香港再兑换为人民币，然后再进入内地，进入另一个循环套取利差。”

　　这就是最近大量香港人民币流入内地的重要原因之一，它导致了10月国内外汇占款比以往减少（以往在人民币升值预期下，大量的美元从香港流入内地，它们增加外汇占款）。

　　市场对人民币值预期也开始出现了变化。不过，“预期人民币贬值，并非意味着资金会马上撤出中国内地或者香港地区。”该人士表示，除非中国出现大幅度经济滑坡，人民币大幅贬值的基础并不存在。

　　“最近也开始有内地资金选择离开内地和香港市场。”该人士表示，上述套利方法收益多，但面临越来越严厉的监控。近年国内鼓励以人民币作为结算货币，因此最近的虚假进口交易就出现不少直接以人民币结算，资金到香港后迅速兑换成美元，然后撤离。“这种现象最近开始出现，但选择离开的资金究竟有多少不可能有准确统计。”

　　据其预期这些资金占比不会太高，因为这就等于放弃中国的市场机会。他认为，这些流出资金中很大比例与中国近年的移民潮相关，中国海外移民有转移资产的冲动。

　　汇改或迎最好时机

　　热钱来了，中国人担心；热钱走了，中国人也担心。

　　这种神经高度紧张源于我们尚未完善的汇率刚性制度——从2005年至今，人民币对美元基本处于单边升值状态，整整持续了6年的人民币对美元升值，幅度已超过30%。

　　不过，或许中国正迎来汇改的黄金时期。“现在是比任何时候都好的扩大人民币兑美元波幅的时机。我们要尽快增强人民币的汇率弹性，主要是对美元的汇率弹性。如果中国的汇率是自由浮动，类似美、欧、日等，热钱来去，人民币可以随之升值贬值，就不会再让我们紧张了。”鲁政委说，而现在人民币对欧元、日元的弹性已经相当大，每年升贬值都在10%，因而加强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弹性是当务之急。

　　人民币与美元汇率弹性的改革一直面对一个门槛：过去只有人民币升值，只要政府提及要扩大人民币波幅，人民币就立刻升值到了涨停板，整个市场几乎没人认为人民币会贬值。

　　然而自去年至今，人民币在内地与香港间的支付流向出现了新变化。9月开始，看空和看多的人都有了，而且大致势均力敌。“目前情况较复杂，对人民币升值或贬值难以做出判断，现在两种势力在博弈，一方面有国际资金流入国内赌人民币升值，另一方面，不论是离岸人民币的即期汇率，还是境外无本金交割人民币远期(NDF)，都显示出人民币可能贬值的预期。”林江说。

　　而香港金融管理局总裁陈德霖也公开表示，2010年，人民币自内地进出香港的比例为3：1。即“如果有1块钱从香港支付回内地，就有3块钱自内地支付到香港”。而到今年9月，这一比例已经逐步下降为0.8：1。每1元人民币回流内地，仅得0.8元人民币流进香港。

　　“人民币外汇结算流出去和流进来的比例是0.8：1，基本上接近1：1了，也就是说现在对美元和人民币的多空两边力量已经平衡了。这为我国提高汇率波幅提供了机会，现在放开人民币对美元的波动幅度才能实现真正的双边波动，不会再是单边升值。”鲁政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