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未都:哪儿都满意才彻底踏实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1-11-30 13:11 来源: 《数字商业时代》采访·撰文/张珂 摄影/车庆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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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说起来是一门专业课,马未都却在做一件普及的事——他试图用一种文学语言来表达收藏,因为这种表达比科学的表达更加有情感,有了情感,也更加容易被老百姓所接受。因此,他要终生守望“观复”,要将博物馆做成千秋万代的公益事业。
名人档案
马未都
观复博物馆馆长、著名收藏家。他早年下过乡,回城后当了几年机床铣工。1980年开始文学创作。1981年,《中国青年报》用一个整版发表了他的小说《今夜月儿圆》,小说发表后他被调到《青年文学》当编辑。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与王朔、刘震云等人一起组建了“海马影视创作室”,创作了颇有影响的电视剧《编辑部的故事》、《海马歌舞厅》等。上世纪80年代开始收藏中国古代器物,至上世纪90年代,他的收藏已初具规模,陶瓷、古家具、玉器文玩等藏品逾千件。几十年以来,他以草根之身与国家级的专家形成了文物鉴定的鼎足之势。
“我放弃了很多才走到了今天。”
数字商业时代:你个人偏好哪一类藏品?
马未都: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偏好了,已经过了那个兴趣了。
数字商业时代:收藏对你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有影响吗?
马未都:肯定有影响,收藏原先是我的业余爱好,我喜欢,发现好玩,后来发现需要把它做成事儿,做成事儿是为了满足愿望,可怕的是这个事情变成责任。由好玩变成责任,这个东西就变得不好玩了,就开始变得沉重。我现在希望把事情做成,而不是我离开,它就趴架子了。
数字商业时代:你曾经谈到收藏是一个不断放弃的过程,这种放弃会很痛苦吗?
马未都:人往往觉得选择很难,仨苹果你选了一个大的,你总觉得你是选择了一个,实际上也可以说是放弃了那两个小的。最难的是放弃。我放弃了很多才走到了今天。比如我放弃了文学和影视。在文学上,我的小说还挺出名;在影视方面,《海马歌舞厅》是当时惟一商业运作成功赚了大钱的剧目,当时那个年代我们赚了300多万。名利都有了,又都放弃了。获得了的东西再放弃掉,很难,一般人是很容易满足于抓着一个就行了的现状。真正说起来,已经获得的东西很难再放弃。
数字商业时代:为什么你能放弃?
马未都:按照出名的一般标准,我二十几岁就因写小说出名了,如果我不放弃的话,如果我愿意当官的话,我可能也是总编辑了,因为当时比我后来的人现在都是总编辑了嘛。但我放弃了。因为我想明白了:世界上的事儿不可能都让你得了,包括收藏也是一个不停放弃的过程。我不开新的收藏领域。不收藏青铜器,对我有诱惑,我也不能收藏。因为我一旦开了一个新领域,我就会扑上心。只买一件是没有意义的,买一堆就很痛苦,因为东西是无限的,钱是有限的,这不是自找痛苦吗?
“希望博物馆最终成为慈善集散地。”
数字商业时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经营博物馆的念头?
马未都:上世纪80年代,鼓捣文物收藏的人极少,很便宜的价钱就能“淘”到好东西,这也给了我最好的机会,让我以低价买到了不少珍贵的藏品。收藏的东西多了,我渐渐产生一个愿望,就是能不能自己开个用来展览的博物馆?我递交了申请,最终让观复博物馆在1996年获批成为首批营运的民营博物馆。2008年,也就是开业后的第11年,我们第一次实现了盈亏平衡。
数字商业时代:观复博物馆最终发展成什么样子,你的设想是什么?
马未都:我们现在在筹建新馆,新馆从体量到匹配,我们经过这15年的摸索大家都有数,那在未来的运营当中,是要满足公众乐趣的。我老说公众的乐趣才是我的乐趣,所以我们在展品的征集上一直考虑公众的乐趣。我买了很多文物,实际上都是为了公众买的。我觉得西方有些服务类项目对我们很有启发,所以我希望博物馆能在多个层面提供尽可能的服务,一定要让博物馆变成一部分人常来常往的地方,而不是偶然一去的地方。
我希望博物馆最终是个慈善集散地。我们今天的慈善还是处于低等级的运营,都是救济型的、居高临下的,不管是地震、水灾还是母亲水窖,都是靠救济。国内现在这种救济型慈善的弊端也会越来越显现。比如郭美美事件等,都是弊端的显现而已。我不认为人有什么差异性,只是制度使人变坏或者变好,那么我们这些年一直鼓励民间的捐献,导致社会本身应有的功能丧失。
这种情况下,我理想化的观复博物馆应该是一个人施善的终极的地方,是留善名的最终去处,可能终生甚至几代人以后都能看到他的祖先的捐款所获得的报答,像诺贝尔奖一样,即便诺贝尔本人已经去世百年,但他的善款仍然在发挥作用。
数字商业时代:你在《茶当酒集》里说过,收藏如饮酒,一杯可醉,五斗高谈,那你现在觉得是不是已经超脱了那个高谈的境界,而主要把精力放在博物馆上?
马未都:是,我希望博物馆完整有效地留给社会,不因为我个人变故而变故,这是我的终极目标。第一不想把这些东西占为己有,藏品自有它的归宿,我不喜欢人为物累。我觉得这些东西我把着,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也不依赖于这个东西生存,我也不想去变卖他,拿钱有什么用,没什么用,而且我认为我的生活跟北京市的大部分公众都差不多。
所以,我最理想的状态就是,等我离开了观复博物馆以后,老得走不动路了,脑袋也耷拉下来了,突然有一天想去的时候,我谁都不告诉,在门口买张票,自个儿摇着轮椅也能畅通无阻地看完整个馆,觉得哪儿都满意,我就彻底踏实了。到时候可能会有客人在旁边指指点点,说你看你看,就是那个老头,这个馆最早就是他干的。他们最好说话声音大点儿,好让我听见。
数字商业时代: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你还会走上收藏之路吗?
马未都:我觉得最美好的人生就是人能重活一回。假设一个人能活80年,我希望我活到50岁的时候能再返回到20岁,再活30年,那时人生的经历、阅历都是非常丰富的了,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也很成熟了。
我现在已经50多岁了,如果老天爷能让我再回到二十几岁,那我就不选择收藏了。我觉得人要是能重活一回,一定要有另外一种尝试,不一定非得总做一件事。大部分人回答这类问题的答案都差不多:“如果有来生,我还干这件事……”我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