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选举独裁的恶梦中惊醒

　　郭凯

　　 随着最后一批美军撤出伊拉克，伊拉克随即出现了意料之中的肃反式清洗政治和新式独裁。掌握了军队和警察、似乎准备拥抱军事独裁的后“选举”时代的伊拉克总理，开始在公立电视台发动公开打击政治对手的政治宣传行动。在没有均衡的社会对抗力量来确保公正条件的政治审判，外部的人永远也许无法知道，饱受伤害的伊拉克人民，何时能回到最起码的安定状态。在巴格达一再涌现的爆炸和仇杀，没有丝毫结束的景象。

　　 当美军迅速解散了伊拉克所有的具有社会管理任务的政府机构和警察军队后，面对随之涌起的社会动乱和烧杀劫掠，一些伊拉克的文化人士几乎是哭着再三央求美军去保护他们的国家博物馆，去维护街上的治安。但是美国军队毫无同情，而且伊拉克原有的警察和公职机构，在美军的控制下，没有人敢于出来保护国民遗产、对抗犯罪。

　　 超过10多万伊拉克平民在社会混乱和接下来的武装仇杀中丧生，而且现在这一混乱还在持续。如果没有伊拉克人民的安居乐业，如果没有某一天公正国际审判，那么美国对伊拉克人民欠下的债务，恐怕将是几代美国人都难以偿还的。在2010年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得主查尔斯·佛格森2007年发布的美国侵伊纪录片《无尽的占领》中，一位亲历了伊拉克的混乱和仇杀的美国士兵悲痛的说，难道这就是我们要带给伊拉克人民的全部？

　　 哈佛大学历史学者尼尔·佛格森说过，民主绝不是选举这么容易，没有有能力互相竞争的社会力量时，选举没有任何改变。哈佛大学和伦敦大学的东方学学者以及美国国务院的前外交官们，对后侵伊时代的伊拉克命运做过类似的预测，也就是军事力量将是这个四分五裂的受害国家形成新统治权威的依据，投票选举的形式丝毫不会改变军事独裁者的崛起。看看伊拉克的处境，美欧的学者们恐怕要对穆斯林兄弟会和军队形成竞争的埃及感到由衷高兴。世界上的独裁有很多种，在一个没有足够多的社会独立力量发育成形的非现代社会，外力强行移入的普选选举制，形成的独裁制度是最可怕的独裁制度。

　　 不同的社会政治有不同的政治权威来源的基础。那些美欧最终形成的选举制，全是要在社会现代化、工业化过程中形成了各种足够强大的阶层集体利益和社会竞争力量之后，才产生了选举制的社会治理形式。但是在那些原本依靠社会传统道德观和治理结果来获得权威的前现代社会，外部军事力量移入的普选制、复制的军事统治力量，无法改变社会没有任何多元竞争力量的现实，遥远山区的农民，也没有任何能力分辨他的那一票所投给的那个人是不是独裁者。普选制和军事力量帮助下的选举独裁制度，将让独裁者再不需要传统社会道德来获得政治权威，独裁治理走向普选制保护下的彻底道德沦丧。需要从伊拉克的选举独裁的恶梦惊醒的，绝不仅仅只是美欧的肤浅自由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