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银行扎堆央行存款 欧恐面临日式“流动性陷阱”

　　记者 陶冶

　　　受监管要求趋紧和经济前景黯淡的双重影响，欧洲银行业正在快速增加安全资产配置，特别是大幅增加在欧美等地央行的存款。美国《华尔街日报》2月20日撰文称，根据最近几周欧洲8家大型商业银行发布的年度业绩，截至去年12月31日，上述8家银行存放在央行的现金和存款总规模约为8160亿美元，较上年同期约5430亿美元的存款规模增长了50%。分析人士认为，商业银行扎堆央行存款虽有助于降低自身的流动性风险，却可能加大实体经济的信贷紧张压力，令本已重陷衰退的欧洲经济更加举步维艰。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世界经济研究所所长陈凤英本月21日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称，欧洲银行业集体增加央行存款的考虑，一方面是为了满足客观上的监管要求，另一方面则是主观上缺乏对欧洲经济的长期预期而存在避险需求。“这种做法对于避免银行业出现系统性风险确实有所助益，但对于欧洲经济却非常不利，极有可能令欧洲陷入日本式长达十几年之久的‘流动性陷阱’。”她说。

　　欧银行在央行存款规模达15年最高

　　《华尔街日报》统计的这8家银行分别为法国巴黎银行、法国兴业银行、西班牙国家银行、西班牙对外银行有限公司、瑞士银行、瑞士信贷集团、德意志银行和英国的巴克莱集团。数据显示，这些银行所公布的2011年末在央行的存款规模均超过上年同期水平。有分析机构发布报告称，欧洲银行业在央行的存款目前可能已上升到至少15年来的最高水平。

　　其中，法国兴业银行存放在各央行的资金规模增长了两倍以上，达到440亿欧元；法国巴黎银行央行存款增加了74%至580亿欧元。据两家银行披露，这其中有半数存放在美联储，余下的则主要存放在欧洲央行和日本央行。德国最大的商业银行德意志银行截至去年12月末存放在各央行的资金规模总计1360亿欧元，高于3个月之前的940亿欧元。而在2010年末和2011年初，该行存放在央行的资金规模大致在700亿欧元。该行首席执行长约瑟夫·阿克曼本月早些时候曾表示，该行的流动性储备已达到有史以来的最高水平。西班牙国家银行在各央行的存款规模升至970亿欧元，较2010年6月提高58%。西班牙第二大银行西班牙对外银行称，截至去年末，该行存放在央行的资金规模接近310亿欧元，较上年同期增加55%，较去年夏季上升45%。这些资金大部分存放在欧洲国家的央行中，其余存放在拉美国家的央行和美联储。

　　监管趋紧成客观推手 信心缺失为主观动因

　　欧洲各大商业银行之所以大幅增加在央行存款，最主要的客观原因是欧洲银行监管局大幅提高了银行的资本充足和流动性要求。在去年10月26日召开的欧盟峰会上，为防止银行再次遭遇流动性危机，欧盟各国首脑一致同意，在今年6月前将欧洲银行的一级核心资本充足率要求提高到9%。按照这一要求，欧洲各大银行届时总计需筹资约1060亿欧元。陈凤英认为，加强银行的流动性监管是2008年金融危机给人们的一个教训，这应该是未来银行业监管的长期方向。但是，在目前欧洲经济形势十分糟糕的情况下，大幅上调银行资本充足要求，实际上等于又回到了顺周期资本监管的老路上，不仅加大了银行压力，也不利于发挥商业银行通过信贷激活商业活动的作用。

　　除监管趋紧外，商业银行放贷意愿不强的主观原因还是出于安全考虑，由于对欧洲经济缺乏信心和长期预期，这些银行宁可把钱放在欧洲央行赚取微薄但稳定的息差收益，也不愿到仍然前景不明的市场上冒险。几家大型银行的管理人士均表示，最近几个月以来欧洲国债波动剧烈，同时市场认为持有这些国债有损声誉，这些因素导致一些大型银行抛售欧洲国债，并将更多现金存在央行以满足流动性要求。陈凤英认为，对于商业银行来说，现在可能确实不是扩大放贷、投资欧洲的好时机。除欧债危机导致的国债市场风险上升外，人口老龄化、高失业率、重陷衰退等多重困扰决定了欧洲经济目前的低消费在一段时间内很难逆转。在这种情况下，投入越多，风险越大，作为以商业利益为先的银行来说，把更多的资金放在央行也就不难理解了。

　　另外，一些银行的管理人士认为，商业银行增加央行存款在一定程度上与欧洲央行去年底的长期再融资操作（LTRO）也有关系。“去年12月，欧洲央行通过LTRO操作以1%的超低利率向523家欧洲银行提供总计4890亿欧元的3年期贷款，目的就是抵御有可能发生的银行业流动性危机。”陈凤英说。“目前来看，这些钱中的大部分显然又被存到了欧洲央行，因为这样做既能保证赚取息差的稳定收益，又不必冒任何市场风险。”

　　银行自保无虞 实体经济吃苦

　　对于商业银行扎堆央行存款的后果，分析人士普遍认为有利有弊。好的方面是有助于降低银行的流动性风险，因为存在央行的资产最安全，流动性也最强。英国等国家明确规定，用于流动性缓冲的资金主要界定为存在央行的现金以及享有最高评级的政府所发行的债券。伴随近期评级机构频频下调多国主权债务信用评级，目前享有最高评级的政府数量锐减，各大银行通过在央行存款来确保流动性安全也就顺理成章了。“原来人们比较担心欧洲银行业在今年上半年可能会遭遇流动性危机，目前来看这种风险已经大大降低。”陈凤英说。但是，在风险降低的同时，存款放央行这种做法也正在蚕食商业银行的利润。西班牙对外银行称，去年第四季度其存放于央行的资产平均收益率为0.99%，相比之下，该行所有资产的平均收益率为4.41%。“风险和回报高度相关，不难预计，如果商业银行持续热衷于在央行存款，其利润水平一定会受到拖累。”陈凤英表示。

　　更重要的是，力求自保的商业银行在大幅增加央行存款的同时，不可避免地要减少对企业、消费者的放贷，而这势必会令已然非常低迷的欧洲经济更加举步维艰。陈凤英认为，欧央行大尺度放松银根与商业银行的谨小慎微让人们不由得想起日本历时十几年直至现在仍未能逃脱的“流动性陷阱”。“日本当时面临的风险主要来自十年九相的政治动荡，令银行对未来无法形成明确预期，只能力求自保。央行三番五次放松银根，但都无法通过银行进入实体经济，致使日本经济经历‘失去的十年’（事实上已有二十年）。”她说。“现在欧洲同样面临政治风险，统一的联盟体系尚未出现，政治家解决问题缺乏魄力。更糟糕的是，欧洲现在把重点放在紧缩和减赤而不是刺激经济增长上，这就更加剧了银行业的保守趋向。我个人认为，欧元区经济正在呈现高度‘日本化’的特征，‘流动性陷阱’将难以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