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停售18天 市场成投机者和囤售者天堂

　　苹果官方暂停销售的18天，市场成了投机者和囤售者的天堂。iPhone为何总是缺货？

　　iPhone 4S，有货！

　　文｜CBN记者 文姝琪 李娜

　　iPhone 4S又有货了。2月1日，苹果中国官网又重新开放了iPhone 4S的在线订购业务。

　　郭义对这则消息无动于衷，甚至都懒得顺手转发这条微博(http://weibo.com)。1个多月以前，他在北京三里屯的苹果体验店门口，经历过一场“恶战”。

　　那是1月13日，iPhone 4S在中国内地首发当日。现在回忆起现场，只能用混乱不堪来形容。

　　凌晨，气温只有零下7度，三里屯苹果店门口却聚集了上千人。人群中不乏很多打工仔的面孔，他们右臂上或粘着胶带或系着布条，一看就是黄牛雇来抢购的人。

　　还是学生的郭义是苹果的粉丝，从前一天下午两点就来排队，位置比较靠前，但他并未意识到接下来的危险。

　　5点，随着一声“向前冲”的呼喊，几百名黄牛冲破了三里屯Village广场的保安线，涌向三里屯苹果店的北门。原本用来维持秩序的铁栏杆被挤断，混杂着叫骂声，矿泉水瓶从人群后方飞出，队伍立刻散乱了。

　　郭义和几个朋友手挽手站成一排。他身体早已经失去平衡，两边的朋友死死拉着他的手臂，才没有让他被人群冲倒在地。

　　10分钟后，工作人员从苹果店中走出来，宣布暂停销售。人群发出失望的叫嚷，郭义身边的黄牛又开始起哄，并向店门投掷杂物。

　　郭义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他又累又困，却在冷风中多站了一个小时。警察在场内维持秩序，他只好选择离开。

　　就在这一幕发生的几个月前，在相同的地点，发生了相同的事，排队的人群为了抢购白色iPhone 4手机，与店员发生冲突，砸坏了苹果门店的一块玻璃。

　　黄牛党成了苹果的搅局者，他们从门店平价买入iPhone，再在其他渠道高价卖出。在美国乃至香港，到处充斥着这群投机者的身影，他们把手机源源不断地运回中国内地，以图卖上个好价。iPhone 4S在上述两个市场的价格较国内官方价格偏低。苹果几次在当地采取限购或摇号的购买政策。

　　还没有哪个手机品牌如此受到黄牛的“青睐”。手机和笔记本等电子消费品上市后价格往往会迅速下降，要求快速出货，炒作的风险很大。但在旺盛的需求下，常常处于缺货状态的iPhone却成了保值甚至升值产品，巨大的利益引来了产业链上的寄生者。

　　有人认为这是苹果故意采取饥饿营销的手段，但无论哪家大公司都不愿把春节前的黄金销售期拱手让给竞争对手。来自路透的数据显示，1月份中国物价环比增长1%主要源于春节长假消费需求旺盛。

　　苹果公司新CEO蒂姆·库克在最近一次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中国市场是重中之重。在截至2011年12月31日的第一财季，这家公司总共售出了3704万部iPhone，同比增长了一倍多。手机成了它最赚钱的产品，助其当季收入增长73%，毛利率从38.5%升至44.7%。中国市场的营收贡献已与其美国市场相当，这是苹果在全球最大的两个市场。

　　即使这样，中国市场看起来还是被低估了。

　　李平不明白iPhone为何经常缺货—他所在的富士康观澜厂区iPhone生产线已经忙得一塌糊涂。

　　去年12月，为了苹果圣诞期间的iPhone 4S订单，富士康的工人们日夜赶工，每两周只能得到一天休假。在苹果生产线工作比其他代工部门都累，工人要比其他事业部早一个小时上班。

　　李平早上5点半起床，在路上吃完早饭，6点40走到衣柜换静电服和静电鞋，并去车间打卡。6点50赶到车间，接着开早会，7点钟准时上线开工。除了中午吃饭一个小时，这一天的工作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尽管富士康iPhone生产线上的工人们一个月加班多达120个小时，厂里40多条生产线日夜不停地生产，富士康还是疲于应对苹果不断增长的订单。

　　产能不足是最大的原因。

　　关键零部件的缺货常常影响iPhone供货。由于苹果对关键部件的质量要求严格，导致良品率很难提高。以IPS液晶面板为例，苹果的供应商之一LG Display公司CEO权英寿就曾公开表示，iPhone的需求量不断攀升，但是LG Display无法提供足够的IPS液晶面板。

　　相对而言，苹果有一套更为完善的供应链管理系统，对供应商的控制能力也更强。调研公司Gartner于2011年发布了一份全球供应链管理排名，从资产回报率、库存周转率和收入增长等方面综合判断，苹果居于首位。

　　苹果能够每天实时监控世界各地的零部件供应商的产量、良品率。库克精于库存成本控制，他有一句名言：“你要像从事奶制品行业一样管理公司，如果奶制品过了保质期，问题就来了。”

　　为了精确管理，苹果并不轻易增加新的供应商，而是要求现有的供应商扩充产能。在它新近公布的供应商名单中，有156家公司14个行业类别，覆盖其97%的采购额。

　　但供应商们在顺应苹果需求，购买土地并招募足够的工人的同时，也往往会考虑自身的利润空间—一味扩充产能只会增加经营风险。2011 年10月，乔布斯的去世就曾使苹果的一些供应商及代工厂商感到恐慌—一旦苹果出现问题，它们对新生产线的投资都将化为泡影。

　　苹果的供应商采取了让生产线每天24小时满负荷运转的方式来应对订单的增长。但这也让它们背负了剥削者的骂名，苹果公司最近深陷在类似的谴责舆论之中。

　　富士康在中国内地组装生产的iPhone大多数都运往了海外。在iPhone 4S完全量产之后，富士康的生产线才开始做中国机。

　　根据一位苹果授权分销商的估算，苹果为中国分配的产品配额大约只有全球总额的10%，而苹果手机在中国的受欢迎程度却远超越了这一比例，并且未来仍有望增长。一份摩根士丹利的报告显示，2011年下半年，在中国有意购买智能手机的受访者中，有意购买iPhone的受访者占比达到34%，这个数字是排名第二的诺基亚的两倍。

　　在苹果官网停止供货的18天里，行货的销售并没有终止，只是层层渠道都在囤货惜售，这让正价iPhone4S变得一机难求。

　　三里屯苹果店宣布暂停销售一个小时之后，北京西单大悦城的苹果直营店也宣布停止发售—北京和上海的五家直营店全部暂停销售所有型号的iPhone手机。随后，官网也同步关闭了iPhone 4S的在线购买渠道。

　　但市场上并非没有行货。

　　三里屯Village地下的顺电连锁店与楼上的苹果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在这里可以从容购买，只是原价4988元的16G手机在这里卖到5488元。

　　1月13日这天清晨，散布在北京城里的几百个苹果授权专卖店和手机连锁店早已把iPhone 4S的专柜搭好，海报也贴在了临窗最显眼的地方，等待着第一位顾客上门。

　　这些拥有货源的A级授权店底气十足。通常，只有位置优越，门店面积在80平方米以上，经过苹果授权的零售商，才能在这一天销售iPhone 4S。

　　一位负责华东地区的分销商是在正式发售的前五天拿到苹果分配下来的产品。苹果和他签署了严格的保密协议。发售前两天，他亲自把货物送上飞机，并在一张明细表上填写每家门店的送达时间和送达数量。12日晚上，物流人员开始清点产品，按照明细清单上的时间挨个准备配送。

　　一家苹果授权的行业经销商拿到的第一批iPhone 4S手机货量很少，在两天内就售罄。他的生意伙伴称他为东子。他本来的任务是为企业和机构供货，并且提供基于苹果产品的整体解决方案。这使他能拿到很优惠的价格，比如16G的4S提货价大约是4500元。

　　但如果只是老老实实做行业企业的生意，利润就会十分有限。从前年开始，东子把手机信息挂在中关村在线这样的网站上，每天都能接到至少30个从全国打来的咨询和批发电话，这些人当中也不乏黄牛。

　　每到周一下午，东子都等着上级分销商发来的提货短信。这条短信通常包含提货的时间，以及这一周他能够分到的数量。这个数字并不固定，如果他能够签到大笔的企业合同，可以随时向上级申请提货。

　　苹果每周分配给他的数量，很难让他的需求得到满足—大多数苹果的经销商都面临这种问题。春节前是电子消费品的销售旺季，iPhone行情特别好，一台行货4S出货价可以高达5500元。

　　特别在苹果官方暂停发售行货之后，东子的生意变得更加忙碌起来。但他还是不愿意把货全都放出去，更喜欢给电话里卖家需要的数量打个七八折—毕竟iPhone 4S是个稀缺货，说不定明天还可以卖到更高的价钱。

　　苹果并不希望自己的产品被层层加价卖出—因为价格越高，能够卖出去的产品自然越少。但它能够采用的控制手段却很有限：以每个经销商上周的产品激活量为参考，决定下一周它们能够拿到的数量。

　　它通常也会抽查，比如直接去非授权商那里购买手机，以序列号定位到具体的授权渠道，然后对违规者提出警告。中关村是重点检查区域，但更多的手机流向三四线城市等苹果的人力尚无法触及的地方，所以这样的人工检查方法收效甚微。

　　有的经销商为了从苹果拿到更多的货，就自行激活iPhone 4S，再低于市价100元卖出。只要不搭配过多的iPod等产品，通常它们的态度是有多少iPhone就要多少。

　　赵桦并不是苹果的授权经销商，但他也能从东子这样的上游渠道进货，现在他的公司流水已经过亿，苹果的产品在此贡献了大半份额。

　　他总结了iPhone 4S每天的价格走势，每天11点到14点是最稳定的时候，14点以后则常常出现缺货的情况。

　　iPhone 4S正式发售当天，赵桦弄到了几十台手机，它们在一个小时之内被迅速卖光。

　　为了节省成本，赵桦不做门店，只做批发和淘宝上的生意。他的顾客构成就更加复杂，地方上的小卖家占了多数。这些小卖家每次能拿到的货只够他们卖上两三天。

　　在三里屯苹果店受挫的郭义，则从中关村订购了一部港行iPhone 4S，也就是所谓的水货渠道，价格比官网定价高出112元。如果他再犹豫几天，恐怕还要多花一两千元—在春节前的这段消费旺季里，官网停止供应让许多城市水货iPhone4S价格水涨船高。

　　一些苹果授权店则干脆用起了打擦边球的加价办法，购买手机必须搭配一套贴膜和手机套，这样总价下来需要5400多元。“官网买不到”，“其他地方会更贵”，导购们总是对顾客反复强调。

　　眼下，富士康已把生产重点放在苹果的下一代产品上了。它在河南的苹果事业群主攻iPhone 5的生产，就连过年也没停歇，现在厂区内已经不再组装iPhone 4S。

　　在节后电子数码产品最为清淡的2月，苹果中国官网终于再次开放预定，iPhone 4S的零售价格开始大幅回落。

　　黄牛们的生意不那么好做了，但依然习惯性地驻扎在苹果店门口，兜售更为便宜的水货手机。

　　这些人对苹果的新产品iPad 3和iPhone 5上市的期待不亚于任何苹果粉丝—他们等待缺货，也等待赚钱。

　　(文中郭义、赵桦和李平为化名)

　　联系编辑：liyang1@yicai.com

　　苹果如何控制黄牛？

　　1,激活量

　　在后台统计单店和经销商售出的手机激活数量，并以此为依据，分配下一周经销商可以拿到的货量。但激活量是不分区域的，每个A级店最初分到的量都是一样的；从出货第二周开始，就以激活量作为依据。每周都会调整。

　　2,市场抽检

　　在非授权市场中随机购买行货手机，通过序列号查出隶属于哪个授权经销商，如果一家授权商被查到三次以上，苹果将解除其授权。

　　3,摇号购机

　　为了避免黄牛倒卖，1月30日香港苹果官网采取了“摇号”预订系统。消费者必须提供个人身份证明和地址证明等文件，才能在指定的时间进店购买iPhone 4S。

　　4,改变分销渠道

　　苹果正在把销售渠道由国代分销、区域代理销售的体系变为四大渠道：IT(中关村、海龙、百脑汇等电脑商城)，APR(优质经销商)，CES(国美、苏宁等大卖场)，行业经销商和校园体验中心。

　　5,扶持优质经销商

　　除了直营店之外，更为可控的优质经销商也将成为苹果的发展重点。有实力的优质经销商，比如酷动数码，今年内有新增150家苹果店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