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美学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2-02-24 01:53 来源: 第一财经日报曾三度摘得红点奖的设计师杨明洁,其作品和个人造型皆离不开“简单”的DNA
陈琳
“简单是一种精神,而不是‘容易实现’。”杨明洁在慕尼黑学习设计时,和他关系亲如父子的德国导师迪特·齐默(Dieter Zimmer)反复告诉他这个道理。设计师的工作就是撇去纷繁复杂,为人们创造出简单、好用的物品。
从浙江大学毕业时,决定成为设计师的杨明洁,因为获得“WK”基金会全额奖学金赴德留学。除了学习新观念和严谨的设计方法、交了大量设计圈良师益友、从西门子得到了设计工作经验之外,迪特·齐默对他的这个告诫,成为杨明洁在德国几年来最重要的收获。
也正是凭借自己的“简单”设计,杨明洁成了得奖专业户。除2003年的欧洲橱柜设计银奖、2006年中国设计业十杰到2008年亚洲最具影响力设计银奖,30岁出头的他还三度摘得红点奖。
去年,他为奥迪设计的全球首款行车、休闲一体的“双色太阳眼镜”,又拿下了G-Mark和IF双料大奖。最近,他为意大利家具品牌Natuzzi设计的多功能家居系统登陆德国科隆家具展,广受好评。
事实上,“简单”二字,已经成为杨明洁设计作品,以及他个人造型的DNA。然而,当你和这位时常微皱着眉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的年轻人长谈,就会了然,他的头脑绝不简单。
复杂中寻找简单
2009年捧得德国红点设计奖的绝对伏特加双瓶装外壳,是杨明洁“简单”设计理念的极端个案。虽然,通过透明的包装,人们一眼就能看到绝对伏特加的标识,辨别出苹果和梨口味的区别。但是,除了把手和外壳主体的中间区域有规则的褶皱之外,外壳上没有任何多余修饰。
“这个作品是很简单,但我们的考虑和用意绝不那么简单。”为这个设计,杨明洁做了大量功课。“为什么要做成透明的,为什么要做这么大,选什么材料最节省成本,又能保证长途奔袭中不会被轧坏?这都是我们反复掂量的事情。”
2005年,回国创建杨明洁设计顾问机构(Yang Design)之后,他在两层楼的办公楼里辟出了大块空间,专门放置成千上万的材料样片,并为这房间取名“材料实验室”。平时,杨明洁总是独自窝在实验室里研究各种材料,为绝对伏特加做设计时更是如此。
最终,他选定了一种半透明磨砂的材质。这种材质能从内部隐约透出绝对伏特加苹果和梨酒瓶的轮廓和色彩。由于材料是半透明的,外包装的字体,和包装内酒瓶标签的字体形成了影子重叠,带来一种视觉效果。“这个包装设计成这样,并不是我们主观上喜欢这样就这样,而是根据最终的目的而定。”可塑性强、视觉效果好、成本低,轻巧有韧性,是这种材料最大的优势。
“大部分的消费者喜新厌旧,需要有新的东西出来,这就需要所谓的设计灵感。”在设计造型时,他又参考了事务所策略团队提供的大量市场调查、消费习惯、消费心理的研究数据,他发现新奇包装只能吸引一时的眼光,只有少数品牌的铁杆粉丝会去搜集可口可乐的瓶子作为收藏。如果想让人们保留包装,就必须赋予它简洁不过时的外观,和更多附加功能。“客户当然希望这个包装能被人们保存得越久越好。”于是,杨明洁设计出边缘贴合瓶形既能对半剖开、又能左右拉伸的外包装。这种造型的包装盒,不仅可以放酒,拿来作为储物盒、果盆,或者装饰灯继续使用。既环保,又能让人们加强对品牌的记忆。
“只有简单,才能让我们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保持正确的判断力。”为了把更多时间投入到设计中,杨明洁不断地拒绝各种外界冠之于他的头衔。在他看来,那种印满头衔的名片实在太可怕了。“我也没有扩张事务所的打算。安藤忠雄说过,20多人的规模,是最合理、最容易把控的设计团队。”从创业到现在,杨明洁一直贯彻小而精的原则。他也发现,很多一流的品牌在寻找设计师时,考虑的事情也很简单,他们不看规模,不看成立时间的长短。“其实只有一样,设计师本人之前一贯表现出的设计DNA,和他们想要做出的产品风格是不是相符。”
完美强迫症
如今,在杨明洁设计事务所的客户名单上,诸如绿色和平组织、奥迪、博世、雷达、绝对伏特加、斯沃琪、施耐德、杜邦、ABB,一个个都是国内外的知名品牌,从小家电到礼品、白色家电、大件家具,涉猎相当丰富。不仅如此,杨明洁还为江苏、浙江、深圳的城市做公共设施与信息导向系统设计。“连着几年的春节,我们事务所都忙得不可开交。”
“我的同学留在德国,我们都能预见他十年后的样子,就是做某品牌的设计总监。但我真不知道我和我的团队将来会是什么样子。中国的机会太多了。我们每年接下的品牌客户,层次都在不断提高。”在“made in China”转型为“design in China”的洪流中,杨明洁成了一员猛将。不过,和其他国内设计师常以中国元素作为自己的“设计名片”不同,深受德国设计影响的他,鲜少动用中国元素。对他来说,中国元素只是设计当中的一种手段,不是设计的原则或目标。
不过,在德国设计体系中汲取了大量养料的时候,杨明洁也不小心染上了设计师的职业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是轻度审美“强迫症”。
“比如,有一张不平整的纸放在桌上,我就会下意识地把它抚平。又或者,我看到纸张的折角折得不工整,应该折成30度角,现在却是31.5度,我也会忍不住要把它们重新折一遍。”说话之间,杨明洁又顺势摆正了面前被猫弄歪的鼠标垫,用手撸去了撒在鼠标上的烟灰。“同样,在做某件具体设计的时候,我也会坚持自己的这种审美原则。”
尽管杨明洁也知道,客户并不会刻意苛求一些细节,但是不让他及时纠正视觉上和质感上的“瑕疵”,他就会憋得难受。
“同样,我也会要求我的员工如此。”杨明洁的“精神洁癖”在事务所众人皆知。在为事务所的员工设计名片时,他特意在名片的上部边缘处添加了标尺,意在要求他们对眼前所感兴趣的事物随时丈量尺寸,观察线条是笔直还是有着隐秘的倾斜度,抑或是曲面的弯曲程度。“对从事设计行业的人来说,观察线条、体量是很重要的。随身带着尺子不太现实,名片却是很好的秘密武器。”
当然,杨明洁并不是那种刻板无趣的设计师。他也有大男孩的一面。“这些都是我从世界各地的跳蚤市场买回来的。”杨明洁手指之处,尽是老式收音机、斑驳的军用水壶、笨重的俄式相机,积满灰尘的打字机这类旧物。他的办公室里,一大半空间都充斥着这些旧物。
他用客户提供的旧冰箱外壳,为时常转悠在办公室附近的流浪猫和流浪狗设计了一个窝。“我们这里还提供拳击套和沙袋。”他指着员工办公区前挂着的红色沙袋说,“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大家就可以来打两拳,排解压力,出出气。不过,后来大家都觉得拿拳套麻烦,所以直接就改用脚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