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荣：坚持向上游走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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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向上走”依然是李水荣坚持的基本战略，而荣盛也不断向产业链上游扩张。打造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在李水荣眼里，也有了新的价值：以完整的产业链带来规模效应，从而真正掌握发展的话语权。

　　文 │ 本刊记者  倪轶容    摄 │ 本刊记者 鲁统磊

　　浙江荣盛控股集团有限公司的会议室里，一只杯子引起了《浙商》记者的注意。这是一只印着“产销首次超百亿纪念”的瓷杯，落款时间是2007年春。

　　对于荣盛来说，“百亿”确实是已经翻过去的一页黄历。2011年，这个数字蹿升到350亿元。值得注意的是，从10亿元到100亿元，从100亿元到300亿元，荣盛分别只用了5年时间。

　　在这飞速奔驰的数字上，《浙商》记者发现，石化、化纤的产销占了集团总业务的70%-80%。荣盛享有的繁荣，是一种专注在主业之上的繁荣，踏实而稳健。

　　董事长李水荣的名字，并不常见于媒体，这跟他骨子里的低调有关。原本以为，这应该又是一位沉默内敛的大佬；然而，真正见到李水荣的时候，他朗朗的笑声和健谈的性格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要乐观！”这是李水荣常常提到的三个字。“在我看来，我们做企业，每天都会碰到许许多多纠结的事情，如果遇到一点挫折就灰心丧气，躲在角落里抽闷烟，喝闷酒，那还怎么办企业？”

　　李水荣的乐观来自于他对行业的正确评估，巴菲特那句“别人恐惧，我贪婪”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一个年营收超300亿元，控股两家上市公司，参股一家上市公司，投资产业涉及石化、化纤、房地产、贸易、金融等多个领域，形成了多元化经营格局的“荣盛系”版图，在这个缔造者的手中也变得越来越完整。而到2015年，荣盛集团的目标是实现销售1000亿元，利税达到100亿元。

　　颠覆者，向上游走

　　为了更好地实现1000亿元的目标，可以清晰地在荣盛的战略布局上看到一“纵”一“横”两大战略。其中，“纵向战略”将继续投资产业链上游产业，继续做大PTA规模，并积极向更上游发展做好准备。“横向战略”是在原有的聚酯涤纶基础上开发新产品，研发新型化纤，提升产品的差别化率。而这两大战略都立足于PTA及聚酯涤纶主业，紧紧围绕转型升级这一核心。

　　事实上，早在创业之初，喝着萧山化纤行业“头口水”的李水荣就面临着严峻形势的挑战。而当初的一个决定对荣盛今天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1996年时，整个纺织化纤行业进入低谷期，一些大中型企业纷纷倒闭或转产。有人预料，纺织这碗饭“已经吃到头了”。对刚刚起步的李水荣来说，想要继续发展，一个实质性的问题摆在眼前：是往产业链下游延伸，还是往上游走？

　　往下游走，显然是一个充满着诱惑的决定：技术和资本需求相对较低，生产相对简单，市场风险较小。而走上游，则是一条看似充满了坎坷的不归路：投入大，风险大，技术要求高则是其最大的难题。但李水荣却做出了一个出乎人们意料的决定：逆流而上！

　　在中国化纤业“低谷”的节骨眼上，李水荣这一“反常”决定招来了不少风凉话：“怕是疯了吧。”“这么做，要‘套牢’为止呢！”

　　李水荣的心里，却明明白白地算了一笔账：如果往下游走，就意味着公司的发展将向着劳动密集型的方向发展，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无比惨烈的市场竞争。李水荣通过对国内、国际市场的大量调研发现，在星罗棋布的织布厂杀成一团的情况下，利润空间已经十分狭小。国内化纤原料生产厂家却是寥寥无几，此行业的发展将会呈现出无限商机。虽然化纤原料的项目投资成本吓人，但往上游走，就意味着远离了残酷的同质化竞争，随着产品附加值的增加，前期的高投入也会在未来带来高收益。因此，李水荣毅然决定：上涤纶加弹丝项目！

　　就在人们还在替不按常规出牌的李水荣暗捏一把冷汗的时候，事实证明他做出了正确的抉择。1998年，纺织业行情转暖，涤纶加弹丝需求量大增，这一年成了荣盛大丰收的一年—公司产值猛增到1亿多元，牢牢占据了萧山纺织业的一席之地。荣盛不断向上游迈进的“纵向战略”，也在那时有了雏形。

　　如今，“向上走”依然是李水荣坚持的基本战略，而荣盛也不断向产业链上游扩张。打造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在李水荣眼里，也有了新的价值：以完整的产业链带来规模效应，从而真正掌握发展的话语权。

　　多数行业最大的风险来自于市场的波动。对于化纤行业来说，过去价格话语权一直被国外所掌控，中国民营企业处在非常被动的位置。“以切片和涤纶丝这两项来说，他们也不是不让中国企业赚钱；但是他们都算好了，中国企业赚到的钱仅仅够糊口。”荣盛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副总裁俞传坤告诉《浙商》记者。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国企业虽然不会成批倒闭死亡，但是会永远沦为受制于人的境地。曾经，也有中国的民营企业希望通过提高占有量来操控PTA市场，但终因实力不够陷入了困境。荣盛不愿重蹈覆辙，希望通过完善产业链而扩大规模效应。

　　近几年来，在已形成聚酯、纺丝、加弹三道流程组成的产业链基础上，荣盛通过对外投资，向聚酯行业的上游PTA产业扩张，控股子公司逸盛大化和参股公司浙江逸盛形成了全国30%左右的PTA产能。同时，通过收购宜宾天原等企业，荣盛得以深入介入煤化工领域。“并购的好处，在于可以最快速度进入某个产业链环节，也可以说是借力。如果需要自己从头开始做，要多花好多年的时间。”李水荣表示。

　　目前，荣盛已经是全国领先的PTA及聚酯纤维产销商，形成了集石化、聚酯、纺丝、加弹一体化、上下游并举的完善产业链条。从规模上看，荣盛涉及的PTA产能规模已令荣盛在国际化纤行业内获得了一定的话语权。

　　李水荣表示，荣盛将在大连、宁波、海南等省市继续投资PTA项目，并于2015年前陆续投产。同时，根据国家产业政策开放情况，积极准备向更上游发展，进一步突出集团产业链一体化优势。      

　　横向之路，以杜邦、壳牌为偶像

　　已经是全国化纤行业领头羊的荣盛，还在崇拜谁？俞传坤认为，应该是杜邦、壳牌。这也是李水荣非常欣赏的企业。“杜邦、壳牌在行业内享有绝对话语权，而且它仍可以说是轻资产公司，卖的不是产品，而是技术。”俞传坤认为，在某种程度上，荣盛也希望能往这种科技密集型的道路上发展。

　　与许多行业一样，化纤行业另一个巨大的风险来自于同质化竞争。或许是因为早些年亲眼所见同质化竞争带来的价格战等一系列恶果，李水荣制订了“横向战略”，以创新为战略关键词。技术创新、产品创新也因此深入荣盛血脉之中，“总要比同行领先一点”成了荣盛在新技术、新产品研发上的导向。

　　近几年来，荣盛多项技术改造和项目扩建累计投资就达20多亿元。目前，荣盛不仅在硬件设备上具有了国际先进水平，而且还建立了省级企业技术中心。2007年，荣盛同时拿下了“中国名牌产品”、“中国驰名商标”、“国家免检产品”的牌子，率先成为全国化纤行业中同时拥有这3项荣誉的企业。

　　差别化、功能化是荣盛未来发展的方向，目前荣盛已经着手研发环保多功能、抗菌、阻燃、抗静电等和未来的市场需求息息相关的新型产品。

　　以环保健康多功能纤维来说，随着人民对生活质量要求的不断提高，舒适而健康的材料越来越成为人们的首选。荣盛研发的环保健康多功能纤维具有优良的释放负氧离子性能，释放负氧离子浓度达到6090个/cm3，相当于一片森林释放的氧离子浓度，是理想的服装、家纺原料。而阻燃材料的研发，则对人们的生活安全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荣盛的科研人员向《浙商》记者介绍说，很大一部分火灾的产生，和窗帘及其他家纺材料不阻燃有关，因而荣盛的这项研究也意义深远。

　　为了更好地进行科研，荣盛有一支120多人的研发队伍，还专门高薪聘请了韩国和台湾的专家加入到研发队伍中来。

　　另一方面，荣盛的创新也体现在环保方面。李水荣曾说，“一个地方有了金山银山当然好，但更需要的是绿水青山。”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污染，荣盛在工艺设计、流程控制、技术改造等各个环节积极采取有效措施，基本实现了废料、废渣、废气的零排放，并且朝着循环经济积极努力。

　　慈善之路，一直在前行

　　荣盛集团宣传部经理卢铭在谈到李水荣的时候，回忆起了这样一个细节。十年前应聘荣盛时，身为面试官的李水荣并没有问太多专业方面的问题，而是问远道而来的他：“你来这里上班，家里人怎么看？放心吗？”

　　而当卢铭进入荣盛之后，也曾参加过几次荣盛的招聘面试，他不止一次看到李水荣对着面前应聘的年轻人露出惋惜的表情：“很聪明的人啊，就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这么早就从学校里出来，可惜了！”更令他意外的是，李水荣立刻就以荣盛的名义，为这些年轻的应聘者负担了学费，让他们继续回学校深造。

　　“做事唯实，做人唯德”是李水荣的座右铭，反映在行为上，就是荣盛一直在默默进行的慈善事业。李水荣一直重视慈善，自荣盛控股集团成立以来，在公益事业方面捐助的资金已经接近一亿元，其中对教育事业的扶持占了相当大的比例。

　　10年前，萧山益农镇人大主席团会议谈到了益农的教育质量问题，还特别提到了教师难留的问题。李水荣一听就急了，“没有教师，教育怎么进行？当地经济怎么发展？”他经过与公司有关人员的商量，有了资助当地教育的长远计划。2001年，荣盛投资300万元建成了镇中心幼儿园，改变了益农镇幼儿基础教育落后的局面。随后，荣盛又在益农镇设立了教育奖励基金，设立至今，该基金已经累计发放奖金200多万元。2007年，荣盛再次出资1000万元，支持益农镇“两中合一”(将益农镇原有的两座条件落后的初级中学合并为一座设施齐全的现代化中学)的项目。2011年9月，荣盛控股集团又和浙江省教育厅以及新疆阿克苏地区行署签订协议，将捐赠2000万元用于支持新疆阿克苏地区的教育发展事业，以及资助当地贫困家庭的学生就学。浙江省教育厅办公室主任王国银表示，从规模上看，这可能是浙江省内最大规模的教育专项捐赠了。然而，对于这些慈善事件，荣盛方面却很少张扬。

　　俞传坤认为，李水荣重视教育，可能和他对知识的重视有关。随着集团业务越来越多元化，原来书读得并不多的李水荣，自学了金融财务、市场营销、乃至物流、房地产等相关知识。据说，很难有相关的专业问题难倒他，而他也连续几年获得了“浙江省经营管理大师”、“高级经济师”的称号和职称。而荣盛近年来的发展，也和李水荣的勤于学习分不开。

　　身为“浙江首富”，李水荣的个人生活却十分简朴。俞传坤告诉《浙商》记者，李水荣剪头发都是在益农镇上一位老师傅开的理发店里，从几毛钱到几块钱一次，一剪就是20几年。

　　李水荣表示，自己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家人享受天伦之乐。每周，不论多忙，他都会抽时间和家人一起吃顿饭。他有一个朴实的理念，就是做人不能忘本，不论企业做得多大，在家人和父老乡亲面前，他依然是当年那个青涩但是胸怀理想的小青年。

　　“常常有人问我，做企业辛苦不辛苦？我想说，心不苦，就不辛苦。”李水荣把他的心放在感恩和回报之上，总是满溢着温情。

　　《浙商》十问

　　Q：你目前的心境怎样？

　　A：从容、淡定。

　　Q：还在世的人中你最钦佩的是谁？

　　A：那些为人正派，又有事业心的人，我都比较钦佩。

　　Q：你最痛恨别人的什么特点？

　　A：做事拖沓，没有头绪。

　　Q：你最珍惜的财产是什么？

　　A：员工，员工是企业最大的财富。

　　Q：你最奢侈的是什么？

　　A：与家人共进晚餐。常常忙于事业，倍加珍惜与家人相聚的时光。

　　Q：你最看重朋友的什么特点？

　　A：诚实，善良，守信，有责任感。

　　Q：你这一生中最爱的人？

　　A：自己的家人。

　　Q：何时何地让你感觉到最快乐？

　　A：只要觉得所做的事情有意义，我就感到快乐。

　　Q：如果你能选择的话，你希望让什么重现？

　　A：那些被错过的投资机会。

　　Q：你的座右铭是什么？

　　A：做人唯德，做事唯实。

　　［记者手记］

　　“冒险家”的底气

　　虽然涉足房地产、金融等多个行业，李水荣始终强调，只有石化、化纤才是主业，必须要稳扎稳打地立足于这个主业之上。

　　文 │ 本刊记者  倪轶容

　　“我从来不认为一个行业会走到尽头。”谈到化纤行业的发展趋势，李水荣脸上绽开云淡风轻的微笑。自上个世纪90年代起，“化纤行业已经饱和”的悲观看法甚嚣尘上，近几年化纤行业又几经大风大浪。曾经的大佬许多都倒下了，李水荣却一直都在笑傲江湖。

　　“别人恐惧，我贪婪。”可能是对李水荣心态的最好描述。李水荣承认，做实业有几分赌性，曾经做的几个重大决定都有冒险成分。“100%赢是不可能的，关键是赌的时候，心里一定要有底气！”李水荣的“底气”则来自于对所处行业的研究和了解。

　　说到研究，李水荣真可谓达到了“世事皆文章”的状态。早在上个世纪70年代做木工的时候，他就开始琢磨如何让蜂箱风口透光性更好，更利于蜜蜂成长；还研究怎样让木门开起来会发出声音。“那个时候，婆婆想叫媳妇早上起来做家务，但是媳妇喜欢睡懒觉，所以婆婆把大门一开，有了开门的声音，媳妇就知道该起床啦！”经过研究，李水荣做的大门“扇扇响”，在当地赢得了好口碑。

　　对所处的化纤行业，李水荣强调，首先要有一个基本判断。“这个行业不可能会到尽头”。毕竟，那么多人要穿衣服，那么多地方需要用到纺织用品。随着中国人越来越富有，这个市场会越来越大，关键是如何去占据这个市场。因而，打造产业链，争取国际话语权，是他非常重视的两步战略。“如果只是生产产品，比如做袜子，做衬衫，你做得再好，还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李水荣的“贪婪”又时刻有“稳健”相伴而行。

　　虽然涉足房地产、金融等多个行业，李水荣始终强调，只有石化、化纤才是主业，必须要稳扎稳打地立足于这个主业之上。“比如有段时间，生姜价格特别高，很多投机者就去炒生姜。我就觉得这个玩意儿不靠谱。生姜又不是我们主食，能有多大市场？所以这种爆炒肯定是短期行为。如果不重视主业，总跟着市场风向走，哪儿赚钱跑哪儿，肯定做不长久。”或许，正是因为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贪婪”，李水荣就算涉足别的行业，也会在“有底气”的基础上，谨慎前行。比如，2010年收购上市公司宁波联合，进入眼下前景依然不明朗的房地产行业，在他人看来又是一个冒险的决定，李水荣却胸有成竹：“房地产牵涉多少相关行业？我看至少未来5年，这个行业还是有光明的！”

　　此外，李水荣对资金链的把控能力相当到位，这也和他一贯以来的稳健风格有关。就算在金融不景气的大背景下，荣盛的资金链也从来没有紧张过。荣盛副总裁俞传坤回忆说，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时，连他心里都发毛。而李水荣却笑眯眯要他不要急，“银行里面还有巨额备用存款呢！”而问起李水荣对资金链的把控秘诀，他依然笑眯眯地说了八个字：滚动发展，量入为出。

　　“要是做企业那么容易的话，全中国13亿人都可以成为企业家了！”显然，李水荣不是没有经过磨难，但是磨难给予他的，更多的是一种未雨绸缪的能力，在他身上演化成了一种稳健风格。采访最后，李水荣再次笑容满面地说出了那三个字：要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