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医生涨工资问题

　　刘涌

　　某次到京城一家大型医院采访，医院地处闹市区，东西院区横跨街道。患者只能依靠过街天桥——从一座楼下来，过桥，再上另一座楼。不仅是患者，医生、护士都是不能例外。而那座繁忙的天桥，很快便吸引了若干小商贩。

　　医院的人说，他们完全有能力在两栋楼之间修一个通道，患者和医生就会方便很多。但这个想法已经作为想法很多年了，依旧是个想法。原因？请咨询有关部门。

　　这事儿至少说明，很多问题的根源不在医院。

　　医务人员薪酬待遇的问题一直在讨论。

　　医改进行了三年，仿佛大家忽然梦醒，发现只有充分调动医务人员积极性，改革方能成功。而对此找出的病灶、开出的药方，基本都是指向理顺已经极为扭曲的价格机制，提高医务人员的薪酬待遇。

　　理顺价格机制的基本思路，是在取消以药补医的同时，提高医务人员的诊疗费。这个思路说的人太多了，似乎已经成了理所当然。

　　但问题是，既然包括政府、院长、专家学者甚至普通百姓都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改？为什么医院上下要战战兢兢的收那些回扣？还很憋屈的被人指为“以药养医”。

　　采访过的不少院长私底下说，不愿意胆战心惊地收那些不明不白的回扣，他们争取过提高诊疗费，但隶属发改委的价格部门不同意。价格部门的态度也很明确，价格提高了，CPI上去了谁负得起这个责任？于是，医疗服务价格提不上去。

　　再来看医务人员的薪酬待遇问题。笔者已经不止一次听到，现在医务人员的工资只有五六千，这都还是主治医师级别的。这又引来了一个问题：医务人员的待遇这么低，难道是医院差钱么？

　　医院当然不差钱，至少三级医院不差钱。钱多到什么程度呢？某位三甲医院的院长在一次内部讨论会上说，银行行长为了把他们医院的存款留住，免费赠送给这家医院4辆奥迪Q7。这笔存款的数额之大，可想而知。既然医院有这么多钱，为什么不能分给医生们？至少把大家的收入提高点总可以吧。

　　这事儿还得私下说。一位院长曾告诉笔者，他们没法分，因为每年有关部门都会发个文件，明确规定可以用于医院人员的资金比例。为什么要做这么个规定呢？因为医院是公立的，要公益，公务员、教师的工资还都没涨呢，医生怎么能涨那么多？于是，工资也没法涨。

　　平心而论，无论是前面那个管价格的部门，还是后面那个管工资的部门，说的都有一定道理。但谁都不愿意，这事儿还怎么改？所以，这么多年，那个价格机制就一直扭曲着。可真的没法改么？

　　改革开放以后，我们国家的律师队伍重建。但那会儿的律师队伍跟现在不一样，律师当时跟法官、检察官一样是国家工作人员。后来，律师的身份开始逐渐发生变化，经过最近一次律师法的修改，律师如今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自由职业者。

　　现在，律师的收入已然可以动辄百万。当然，笔者必须再负责任的补充一句，律师群体中高收入的比例很小。但仍旧可以肯定，只要你做得足够成功，百万甚至更高是有可能的。

　　医生如果想成为自由职业者，现在看来起码有两个条件必须具备：一是公立医院的人事制度须要进行改革，否则即便允许多点职业，也无济于事，实践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二是开放医疗服务市场，实现多元办医。否则，医生自由执业没地方去，那也还是白搭。

　　说到这里，请不要误会，笔者并非在替哪个利益群体辩护，笔者这里只是想说两个问题：

　　第一，医改中牵涉很多利益部门，卫生、价格、社保、财政、工商、教育等等，这么多部门各有各的考虑，或者就叫部门利益。有的关心资金、有的关心编制、有的关心政绩，没事儿的还怕担责任。在这么多的想法中，医生涨个工资都这么难，医院修个通道都这么难，何况医改。

　　第二，现行体制中的很多问题并非没有出路，而是已经明确。法律职业的故事已经充分说明，自由执业完全可以让好律师获得好待遇。医生为什么不可以？关键就是决心和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