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率市场化起步维艰

　　朱紫云

　　“利率市场化已经讲了有20多年了，始终推不出去，到底障碍是什么？”

　　3月7日上午，全国政协委员、中国进出口银行行长李若谷向坐在对面的央行官员发问。如何“加快利率市场化”仍是今年两会上金融界代表、委员们十分关注的话题。

　　CPI同比增长3.2%——3月9日统计局公布2月CPI数据，持续两年多的负利率出现了扭转。但这无疑仍然无法遮盖非市场化利率给中国居民带来的困扰。

　　在长期利率管制之下，获得保护性利差的银行业被民间认为是“暴利”行业，而不得不忍受负利率之痛的居民储蓄资金则已经逐渐发生转向，涌向银行体系之外的民间借贷市场，这对银行业也提出严峻挑战。

　　呼唤顶层设计

　　“在当前格局下，老百姓仍忍受负利率，银行息差仍维持在3个百分点左右，而这种息差是在政府部门以指导性价格给出来的，不是社会资金供求关系调整出来的。”

　　当天面对李若谷的提问，在场的央行副行长金琦并没有给李若谷答复。而同一小组的全国政协委员、银监会原主席刘明康则认为，推进利率市场化是一个系统建设，不是靠人民银行一家能做的，牵涉到财政部、资本市场等，需要各方面的配合，使得各个金融市场要素更加成熟，“希望央行在今年开始能够有一个顶层设计”。

　　自称为利率市场化“积极鼓吹者”的刘明康认为利率市场化最大的受益人，实际上就是广大的企业和广大的机构投资者。“因为没有利率市场化，大家怎么去找避险的工具？避险工具必须在利率市场化的基础上来做。”

　　长期以来，由于央行对存款利率进行上限管理和贷款利率进行下限管理，使得银行在存款利率上限和贷款利率下限之间形成了较大的息差空间。

　　根据2月17日银监会发布的数据显示，2011年商业银行净利润超过万亿元大关，达到1.04万亿元，创历史新高，净利润增长率达36%，高于去年同期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25.4%的利润同比增长率。

　　“在当前格局下，老百姓仍忍受负利率，作为使用居民存款的金融机构，银行息差仍维持在3个百分点左右，而这种息差是在政府部门以指导性价格给出来的，不是社会资金供求关系调整出来的。”全国政协委员、国家开发银行原副行长刘克崮3月4日指出。

　　到今年1月份为止，国内负利率（一年期存款就低于同期CPI增速）状况已经持续近两年。在负利率状态下，居民的资金流向已经发生转向。在股市低迷、房地产调控等形势下，民间高利贷市场迅速在近两年来成为资金涌入获取高额利润的新渠道，甚至成为不少资本豪赌的领地。

　　根据去年7月人行温州市中心支行发布《温州民间借贷市场报告》显示，温州市民间借贷市场规模约1100亿元，民间借贷利率也处于阶段性高位，年综合利率水平为24.4%，大约89%的家庭个人和59%的企业都参与了民间借贷。

　　“从资金供求角度来看，现在各类经济总体融资的需求比较旺盛，在这种情况下，价格或者说是利率水平应该体现供需关系，还要体现风险水平，但是因为现在的利率是管制的，它实际上就不体现供求关系。”北京市金融局人士说。

　　民间借贷的疯狂已经倒逼利率市场化的加速推进。全国政协委员、中国银监会主席助理阎庆民认为，在商业银行盈利压力不大的情况下，应该尽早推行利率市场化改革。

　　改革仍有一定难度

　　目前，我国商业银行经营机制尚未根本转变，对利率的自主定价能力依然不足。

　　银行也已经意识到利率市场化的急迫性。

　　在两会召开前夕，全国政协委员、招商银行行长马蔚华指出，去年商业银行整体存款增长11.9%，比前十年的平均数低了八九个点，因为在银行体系之外，回报率比存款高的金融市场吸收了大量资金，其中包括民间借贷市场。

　　近10年来国内出现4次规模较大的储蓄分流，分别是1999年~2000年、2006年~2007年、2009年以及2010年~2011年。根据瑞银证券统计显示，2010年~2011年储蓄分流累计规模已超过1.3万亿元，创下近10年储蓄分流的新高。

　　“美国当年也是对存款利率进行管制，在管制之外还有一个民间利率市场，这样的利率双轨制促成了金融脱媒。”马蔚华认为，金融脱媒将推动利率逐步市场化。“利率市场化肯定是个加快的趋势，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但存款利率上限管理和贷款利率下限管理的管制尤其是存款利率上限的市场化仍有一定难度。

　　全国政协委员、北京银行董事长闫冰竹认为，目前，我国商业银行经营机制尚未根本转变，对利率的自主定价能力依然不足。此外，市场上的短期和中长期金融市场基准利率尚处于培育完善之中，这都决定了推行利率市场化要持审慎原则。

　　阎庆民认为，利率市场化是一项制度改革，放开存款利率对银行业影响巨大，商业银行需要改变目前以息差收入为主的盈利模式，进行商业银行经营模式的转型。

　　闫冰竹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利率市场化是趋势所在，但说实在的，利率市场化短期内对小银行并不利。中小银行必须要加大金融创新力度，适时引入一些创新型的金融产品。在具体推进过程中，可以适度发展利率衍生品，推进以Shibor（上海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为基础的远期利率协议、利率期货、利率期权和利率上下限等业务，丰富和完善市场利率风险的分散和处置途径。”

　　而且在利率市场化方面还要做前期铺垫性的或者试验性的工作。民生银行董事长董文标认为，能否允许部分中小股份制银行先行试点资产证券化，将部分信贷资产盘活，对将来利率市场化影响非常之大，“现在利率市场化要通过市场的金融要素逐步完善之后才能水到渠成，否则在市场要素不完善的情况下进行利率市场化会出问题”。

　　本报实习生秦华对此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