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原市委书记毛小平落马前后：15天闪电查处

　　王 晓 东

　　江苏省无锡市原市委书记毛小平涉嫌严重违纪一事终于尘埃落定。

　　据本报记者获悉，4月14日下午，江苏省委书记罗志军在宿迁主持召开了江苏省委第十二届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会上，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弘强代表省委宣读了对毛小平予以开除党籍处分的决定。

　　江苏省委的这一决定宣布后，第一时间得到了在场所有省委委员和省委候补委员的一致举手拥护。一项集体决议，以全部91票赞成获得通过。

　　毛小平案发，是江苏自苏州市原副市长姜人杰被查处后省内最具轰动性，波及范围最广的党员领导干部腐败违纪案件。

　　“希望全省广大党员领导干部以毛小平事件引以为戒”，罗志军在随后的发言中特别强调，“对于违法乱纪的，一旦事实被查处核定，不管什么人，省委将从严处理，绝不姑息。”

　　15天闪电查处

　　毛小平案发突然，事先毫无征兆。

　　2011年12月22日下午，毛小平突然被江苏省委宣布免去无锡市委书记、常委、委员的职务，并称“另有任用”。此时，距毛小平升任无锡市委书记尚不足9个月。

　　他由此成为江苏政坛30年来任期最短的省辖市市委书记。省委宣布此决定时，对毛小平的工作评价只字未提。

　　自那以后，有关毛小平的消息在空白了40多天，直到2012年省“两会”召开前夕，江苏省人大常委会的官方网站忽然显示了毛小平的新职务：江苏省供销合作总社副主任、党组成员(正厅级)。

　　不过，毛小平并未以这一新职务在任何公开场合出现过。据本报得知，毛并未到新单位上过班。这一状况一直延续到2012年的4月14日。

　　在这一切不寻常变化发生前，12月19日，毛小平在无锡出席了“中国(无锡)动物生物反应器产业高峰论坛”并致辞。

　　20日-21日上午，在南京召开了为期一天半的2011年全省经济工作会议。参会人员名单中有毛小平的名字。

　　有参会官员向本报记者透露，12月20日上午省委书记罗志军会上在作工作报告谈到加强党内自身建设时，“篇幅比文件上要长”，并“点出了一些话。”

　　此后，无锡官方媒体报道显示，12月21日毛小平有两项主要活动：一是在无锡会见韩国LS电缆株式会社会长具滋烈带领的访问团；二是当天中午和下午在苏州工业园区和高新区等地参观考察。

　　12月22日无锡预计召开一天会议，由毛小平主持并传达全省经济工作会议精神，同时介绍考察苏州的经验。

　　据了解，毛小平被中纪委带走谈话正是在12月22日的这个会议上，时间约在中午午饭期间。熟悉纪委工作的人士告诉本报，按照惯例，纪委当场宣布对毛小平本人实行“双规”。

　　到了12月22日下午，江苏省委就在无锡主持召开全市领导干部大会，宣布重要人事任免决定，省委常委黄莉新“空降”无锡接任市委书记。至此，无锡市委书记再次由省委常委兼任。按照江苏的惯例，省会南京和经济重镇的苏州的市委书记，一直由省委常委兼任。

　　中纪委督办： 无锡原市委书记毛小平落马前后

　　毛小平被免职当天，江苏省委副书记石泰峰表示，省委对无锡的各项工作以及成就是肯定和满意的，这次人事调整是省委从无锡市领导班子建设和工作需要出发，通盘考虑、慎重研究作出的决定。

　　对毛小平免职的全市领导干部大会在22日下午召开。考虑到南京和无锡之间的交通距离，则宣布这一决定的省委来人应是在22日中午出发。这和毛小平在当天午饭时间被带走几乎同时。

　　由此可见，纪委决定对毛小平采取行动是在极度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且纪委是提前赶到无锡蹲点。诸多迹象显示，前期知道这一消息只有江苏省高层的很少数人。

　　“江苏省委从维护全省稳定形势出发，将影响降到最小，以及根据党章党纪等有关规定，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暂时未向省委委员层级进行通报。”江苏省内知情人士介绍说。

　　此后，毛小平行政职务一再被降低，又从正厅级领导干部被降到正处级非领导职务。

　　随着案情查处的进展，2012年2月29日，江苏省委常委会经研究决定，对毛小平予以开除党籍处分。

　　知情人士向记者透露，“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弘强在通报时提到，‘举报内容基本属实，毛小平严重违纪’。”

　　4月5日，中央批示同意江苏省委开除毛小平党籍的决定。

　　根据中央有关规定，开除省委委员党籍的，需经过其本人所在党委全体会议超过三分之二以上投票决定。在特殊情况下，这一程序经中共中央同意后可暂时取消，待省委全委会召开时进行表决，再予以追认。4月14日的江苏省委第十二届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完成了上述程序。

　　中纪委督办

　　据本报记者了解，毛小平一案是由中纪委直接派专人到江苏省进行督办的。

　　熟悉纪检监察部门工作的一位人士告诉本报记者，从毛小平的突然案发和快速查处的情况看，近些年来，纪委查处案件已越来越谨慎，“不像以前一样遇到一些举报时直接(或和被举报者所在单位党委的陪同下)找被举报者谈话，而是不惊动对方，事先由纪委进行调查摸底。”

　　如2011年11月，南京市纪委在侦查南京医保结算中心原主任王福华(正处)一案时，就使用了直接查办的形式，没有和王所在单位的上级南京市人保局“通气”。在纪委调查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后，才以市纪委名义向市人保局党委发出了免职建议书。

　　对于这种变化，江苏省委党校的一位教授分析，各级纪委按照所在党委指令进行选择性办案的工作模式正在实践中被渐渐淡化，以此反映出中共对党内腐败案件坚决查处的决心。

　　事实上，以往纪委“指令式”的办案方法，有的被举报者并不担忧，因为“可能他‘跟对’了所在地方党委的主要领导，有靠山”，上述党校教授表示。

　　这种变化，除了在于避免被举报者或被调查者所在单位的党委进行干预外，另一方面也是出于纪委提高办案效率的考虑。纪委直接调查，往往容易查出“窝案”。

　　纪委办案效率的提高，表现在几个方面：被查处官员的数量增加、被查处的违法违纪所得增加、被查处的官员行政级别提高，或者通过案件的查处直接促使相关制度的改善。

　　从本报记者多年来与地方纪委人士交流中得知，近些年来，纪委部分的“典型案例”偏向腐败官员的“高级别”。

　　某级纪委直接查办案件，不交办也不转办，原则上需由纪委常委会研究通过。

　　同时，出于被调查者身份(行政级别高、所在位置重要)等关系，在已掌握部分证据的前提下，考虑到维护稳定等因素，也可由纪委派人到被调查者所在的上级党委或同级党委进行督办。

　　“中纪委派人到江苏督办，这意味着中央纪委至少应该是掌握了被举报者的部分事实”， 江苏某省辖市纪委人士向记者分析，“现在纪委的很多案件都是来自民间的实名举报。”

　　“不过，对省级地方挂省委委员衔的正厅级领导干部，中纪委在认为有必要时，也可直接过问”，上述纪委人士解释说，“要想获得纪委对某个案件采取直接查办或者重点督办，举报者举报的内容往往都是确凿的明证，或者说，证据一目了然。”

　　鉴于中纪委对毛小平一案进行重点督办，江苏省委书记和省纪委亦高度重视，积极配合。正如江苏省委罗志军所强调的对“违纪犯法者，坚决查处，绝不姑息”，中纪委于2011年12月7日决定对毛小平案进行督办，15天后，毛即被免职。

　　在中国的经济和政治版图中，江苏一直扮演着“率先”的重要角色。江苏省委原书记梁保华在2008年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大会上表示，江苏的一大特色是，不仅在经济上始终保持平稳发展，其改革思路亦同时与中央高度保持一致。

　　“一个正厅级干部成长起来不容易，所以这次毛小平案发，省里领导内心是很沉重的。”有江苏省内知情人士告诉本报记者，无锡是江苏目前唯一没有县的省辖市。毛小平能够执政经济重镇无锡，本来堪称是江苏省颇有前途的正厅级官员之一。

　　他透露，鉴于毛小平一案的教训，罗志军书记在4月14日的会上就加强党的建设做了较长篇幅的发言。

　　记者获悉，不久之前召开的江苏省委常委会研究决定，省委近期要再加开一次全省领导干部会议。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思想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