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朵云轩

　　口 述：上海朵云轩集团党委书记 崔晓力

　　采 写：刘晓翠

　　在近代书画界并称为“南朵北荣”之一的上海朵云轩，目前已改制发展成为集文房四宝、古玩瓷杂、书画装裱、艺术拍卖、艺术会展、艺术品经纪、电子商务、木板水印、艺术培训等为一体的中华老字号企业集团

　　 清末光绪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在老上海抛球场南二马路口朝南洋房,新开了一家笺扇商号,这家经营信笺和扇面的艺苑便是日后声名大噪的朵云轩。

　　 在长达一个多世纪的悠悠岁月里,朵云轩的发展轨迹一如中国文化艺术品的传承历史一般,跌宕起伏,见证了两次新旧世纪交替的世风变迁。踏入21世纪之后,朵云轩在上海出版业大重组的背景下推行了集团化改革,正在打造成为国内外具有相当影响力的艺术品鉴赏、投资、研究和发布的平台。

　　世纪初的辉煌

　　 朵云轩的首笔交易或许是在广告的宣传下带来的。

　　 1900年7月,《申报》在一个并不起眼的位置连续几天刊登一则广告,对笺扇庄“朵云轩”即将在上海“择吉开张”的消息广而告之。

　　 经营笺扇的店家在当时的文化街——抛球场南二马路上并不少见,彼时正值江浙一带义和团运动风起云涌,许多文人避难逃到了上海,亲朋之间的相互通信联络因此变得频繁,信笺需求一时剧增,既是文化人也是生意人的孙吉甫,便乘势创办了朵云轩。

　　 “朵云轩笺扇庄”,是年六月十五（7月11日）交易营业,八月十三（9月6日）正式开张。专办牙玳竹木仿古雕刻苏杭雅扇,诗笺信笺邮筒,泥金缂丝围屏寿幛,东洋信封信纸,八宝印泥,京都雕翎羽扇、广东葵扇,自造帐册以及各种文房用品,兼设书画装裱。

　　 当时的信笺和扇面都是采用木板水印工艺印制的。所谓木板水印,是中国古老的雕版印刷技艺,发端于隋唐,传承已有千年历史。流于敦煌、雕版印制的《金刚经》是目前已知的木板水印最早的鼻祖。

　　 由于熟稔木板水印工艺的技师被雇在朵云轩工作,不出几年,由朵云轩手工印制的信笺和扇面便已蜚声四起,成为上海滩文人雅士、社会贤达的珍爱。以至于若干年后,张爱玲在她的《金锁记》中亦提及：“我们也许没赶上看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

　　 近代书画界,上海的朵云轩与北京的荣宝斋并称为“南朵北荣”,在木板水印的传承上各领风骚,其中南派的朵云轩因长期受海派文化的濡染,木版水印工艺更具精致、秀润的江南特质。其所制复本酷肖原作、几可乱真的技艺,为坊间所乐道。

　　 有一个小故事流传至今：曾有一封国外信函遥远寄达朵云轩,信中附有一张齐白石《红牵牛花》画的彩照,寄信人担心自己高价买下的大师作品是一张木版水印的复制品,专门致函询问朵云轩是否复制过此画。

　　传承木板水印

　　 朵云轩经历百年沧桑,但作为上海最好的书画社,从未停止过其历史的足迹。即便抗日战争流离颠簸,也没有中断过经营。解放之后,朵云轩被收归国有,曾一度改名为“东方红书画社”、“上海书画社”以及“上海书画出版社”,尽管来来回回几易其名,但它经营中国传统艺术作品的主业始终未变。

　　 十年动乱,民间艺术品遭到了灭顶之灾,但是凭借朵云轩的知名度,有很多书画藏家悄悄将珍藏品送到这里出售,趁此保存了下来；朵云轩更是派出业务员到各地去搜集、抢救书画作品,同时将许多颇有价值的藏品转移到外地秘密保存起来。这段时间,倒是收集到了大量的珍宝名品。

　　 文革之后书画经营重新恢复,国家成立了由启功、谢稚柳、徐邦达、刘九庵、杨仁恺等顶级专家组成的书画鉴定小组,经过调查甄别,最后发现朵云轩竟是除上海博物馆之外藏品最丰富的机构,其古代书画方面的收藏甚至超过了其他单位的总和。有很多优质的藏品被调拨给国家博物馆、辽宁博物馆以及上海博物馆。在保护中国传统文化方面,朵云轩作出了自己的贡献。

　　 朵云轩传统的木板水印技艺也流传下来,并重新组织起较强的技术队伍,生产了一批优秀的作品,其中的代表作便是《萝轩变古笺谱》和《十竹斋书画谱》,《十竹斋书画谱》是根据胡正言所绘刻的《十竹斋书画谱》重梓,原作历时26年完成,集合了拱花等套印技艺,精美空前,传世不朽。

　　 多年后,朵云轩将这幅作品再次呈现于世人面前,在1989年莱比锡国际艺术图书展上引起了轰动。对于这套胡正言《十竹斋书画谱》复现作品,评委会甚至觉得给予莱比锡金奖都不足以表彰,因此特意破例设置了一个“国家大奖”郑重地授予朵云轩——他们始终无法理解中国人如何印出这样的作品,怎么放大都看不到任何网点,完全像原件一样。

　　 2008年,朵云轩木板水印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拍卖的转机

　　 进入市场经济之后,朵云轩碰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因为出版社属于事业体制,产业规模不大,而当时的艺术市场又不景气,尤其对木板水印人们知之甚少、鲜有问津。朵云轩木板水印一年的销售额只有三四十万,而其整个工艺的保护和维持费用就达到两三百万,由于木板水印是人工制作,成本很高,而且周期长,一般要四五个月才能完成一批,所以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我们需要靠其他经营业务来弥补木板水印的缺口。

　　 朵云轩拍卖公司便是在此背景下成立的。

　　 当时,艺术品拍卖尚未开始,当时中国市场艺术品的价格远低于国外。1992年,朵云轩与香港永成联手,先后两次在香港拍卖中国艺术品并取得成功,拍卖价格之高令人咋舌,因此萌生了自己做拍卖的念头。1993年2月,朵云轩拍卖公司正式成立,成为境内首家艺术品拍卖公司。

　　 4个月后,朵云轩就举办了首场拍卖会。为了此次拍卖会的成功,朵云轩着手培养自己的拍卖师,派人到香港观摩苏富比、佳士得拍卖现场,学习拍卖技巧,回来后反复模拟排练。

　　 拍卖会正式举行当天,朵云轩印制的5000册图录早已被索要一空,入场券一票难求。拍卖会时由著名文物鉴定专家谢稚柳先生开槌,成交额达835万元,成交率为74.5%,一时成为业内佳话。

　　 朵云轩此场拍卖会的佣金达到200万元,这在当时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这场拍卖会也改写了朵云轩的发展历史,如今朵云轩经营收入中60%来自于拍卖业务,已取代书画销售成为主要支柱业务。

　　艺术品市场新时代

　　 随着经营业务的拓展,朵云轩陆续成立了古玩有限公司和文化经纪有限公司,古玩公司出售老字画老古董类艺术品,文化经纪公司则经营画廊。进入新世纪后,朵云轩又迎来了互联网时代,2005年上海朵云轩电子商务公司成立,采用网上网下联动的形式,明码标价,但目前网络主要还是辅助店面销售,起到展示的功能。不久,艺术拍卖的功能也会上线。

　　 艺术品热兴起之后,民营企业纷纷进入二级市场,多个艺术品拍出了天价。但在境外,一级市场的规模还是普遍大于二级市场的,相比之下,内地的画廊、文化经纪等业务尚远未成熟。时下拍卖市场泡沫太多,也有不规范之处,再加上外汇管控,朵云轩作为国有拍卖公司,成交额也许不如其他同行光鲜亮丽,但从中拍协发布的真实反映成交额的上缴税收排名来看,朵云轩拍卖公司是居于前列的,因为我们坚持的是以诚信来吸引客户。

　　 2009年朵云轩与上海书画出版社分立,改制组建上海朵云轩（集团）,并完成了集团化的重组。目前已经发展成集文房四宝、古玩瓷杂、书画装裱、艺术拍卖、艺术会展、艺术品经纪、电子商务、木板水印、艺术培训等经营业务为一体的中华老字号企业集团,形成了六大主体的产业格局。其业务收入的主要支撑是文物艺术品拍卖、艺术品经纪和古玩销售,其中书画业务占整个业务的90%以上,近三年的业务收入平均每年增幅达到30%,利润总额年均增幅达到39%。

　　 2011年,朵云轩实现主营业务收入近10亿元,比2010年增长93.%,完成利润逾1亿元,比2010年增长88.1%,营业收入和利润均位居上海艺术品经营行业首位。

　　 目前,总建筑面积近三万平方米、投资数亿的“朵云轩艺术中心”建设项目已开工建设。两年后,一座集艺术品交易、交流、展示、收藏、研发和艺术教育于一体的多功能地标性建筑将在徐汇区龙华历史风貌保护区内拔地而起。面向山东市场和浙江市场的“走出去”战略也在加紧实施。

　　责任编辑：武孝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