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欧债应锁定竞争力

　　文/王健

　　欧债危机表面上是政府债务危机，实质上是国际竞争力危机。希腊若能有序退出欧元区，长期看或有利其恢复国际竞争力

　　5月19日闭幕的G8峰会上，各国领导人支持希腊留在欧元区，并承诺将采取所有必要措施应对金融动荡，令全球经济走出欧债阴影。

　　但“留住希腊”未必是合理的解决之道。决策者需要认识到，欧洲债务危机表面是政府债务危机，实质上是国际竞争力危机。

　　欧猪五国之间的一个共同特征是，它们都存在巨额经常项目赤字，且在全球金融危机前已存在，其根本原因是，这些国家通过国际借贷来维持国内的消费和地产泡沫，而并非通过国际借贷来投资生产，提高自己的国际竞争力。与之对应的是，这些国家的国际竞争力在过去十几年中迅速下降。

　　国际竞争力往往可以通过单位产出劳动力成本来衡量，即劳动力总成本除以与之对应的总产出。该数据越高，国际竞争力越弱。从1999年以来，这些国家的单位产出劳动力成本相对德国上升了30%左右，直接导致其国家竞争力快速下降，而经常项目平衡在这个阶段也都出现了显著恶化。

　　而爱尔兰的单位产出劳动力成本相对德国而言，在今年回落到了1999年的水平。与之对应，爱尔兰的经常项目平衡在2010年实现了盈余。尽管爱尔兰政府赤字在欧猪五国中仍是最高的，但其政府借贷成本要远低于希腊和葡萄牙。

　　这个例子说明解决欧洲债务危机的一个重要手段是，必须降低单位产出劳动力成本。这有两种途径，其一是提高劳动生产力，其二是降低劳动力工资。前者在当前全球经济增长乏力的情况下并不现实，而削减工资在欧猪五国中也存在政治压力。尤其是希腊工会非常强大，严重阻碍了工资向下调整的空间。

　　如果德国能提高工人工资，同样可以在不降低希腊工资的情况下，降低希腊的相对劳动成本。但这种做法会升高德国的通货膨胀率。对于保守的德国政策制定者来说，这很难接受。

　　在过去两年中，通过削减政府开支的方法来解决希腊债务危机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政策开支削减带来经济衰退。GDP下降后政府债务占GDP比例超过预期。然后再削减政府开支引发新一轮衰退。劳动力成本调整非常缓慢。因而希腊继续留在欧元区的调整过程，将是一个长期的经济衰退和高失业率的过程。

　　这种情况下，选择停止使用欧元其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恢复本国货币后，希腊可以通过货币贬值来实现降低劳动力的相对成本，重新取得国际竞争力。但一个关键问题是欧元区本身没有退出机制。如果想退出，必须完全从欧盟中退出。也就是说，该国不能再享受欧盟内部在关税、投资、劳动力市场等各个方面的优惠。这个成本也是巨大的。

　　但目前对于欧元区其他国家来说，希腊违约后强行退出欧元区后果也很严重，不仅会造成这些国家债务损失，欧元作为一个国际货币的声誉也会受到打击。尤其是金融市场上存在大量的政府债务违约保险合同，希腊强行违约退出后会引起这些合同的生效执行，这对于欧洲金融市场无疑是场地震。

　　因而希腊和其他主要成员国之间有很大商讨余地。如果双方能通过某些协议来实现希腊的有序退出，对双方而言是一个双赢局面。就目前情况而言，一个可能的结果是，IMF和欧盟会撮合国际债权人对希腊进行债务重组，减免其大部分债务。同时希腊退出欧元区但保留欧盟资格。通过这种有序退出，可以保持欧元区的相对稳定性。希腊的退出，可以避免希腊问题在未来对欧洲的金融市场稳定再次造成威胁。

　　当然，即使希腊通过所谓的有序方式退出欧元区，其他欧猪国家仍然会在短期内受到影响。最有可能受到影响且后果最严重的应该是西班牙。避免希腊问题向西班牙等国扩散，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由欧央行承担这些国家最后贷款人的角色。西班牙意大利等国经济基本面还算健康，其问题在于短期流动性不足。这种情况下，欧央行提供短期流动性是很有必要的。

　　但欧央行成立之初就明确规定不能成为政府债务的最后贷款人，由于时间紧迫，可以尝试在欧央行担任最后贷款人的国家中率先通过执行财政纪律监督计划，从而为欧央行担任最后贷款人扫清道路。

　　过去两年中，欧洲债务危机解决的另外一个误区，就是希望短期内解决掉长期积累的政府债务问题。这种做法并不现实，尤其是在刚刚经历了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全球金融危机后。

　　其危险性不仅表现在希腊等欧猪五国，法国大选也表现出选民对现有政策的强烈不满。德国总理默克尔在德国选民的压力下，最近态度也有所改变，声明在解决长期政府债务的前提下，可以考虑通过短期政府财政刺激来帮助欧元区恢复经济增长。如果这种承诺能兑现，稳定住欧元区目前经济下滑的趋势，这也将帮助恢复国际投资者对欧元区的信心，有利于欧元区稳定。 

　　(作者为美国达拉斯联邦储备银行高级经济学家，文章观点仅为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美国达拉斯联储以及联邦储备系统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