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美联储前主席沃尔克：不喜欢沃尔克规则的人错了

　　杨燕青 严婷

　　摩根大通“伦敦鲸”事件再次将“沃尔克规则”（Volcker Rule）推到了风口浪尖。

　　面对又一起由自营投资演变为危险赌注的案例，以禁止银行业自营交易为主要内容的沃尔克规则的制定者——美联储前主席、美国总统经济复苏顾问委员会前主席保罗·沃尔克（Paul Volcker）却很淡然。

　　“我并不了解摩根大通交易的具体事实，因此我无法予以置评。沃尔克规则目前还未生效，是否违反规则取决于具体的交易事实。”沃尔克近日在上海接受《第一财经日报》独家专访时说。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摩根大通首席执行官杰米·戴蒙（Jamie Dimon）恰恰是抵制这项规则的中坚力量；而更为讽刺的是，《多德—弗兰克法案》中这项旨在限制银行自营交易的规则不久前刚刚被美联储宣布继续休眠两年。

　　在沃尔克看来，这一切并不能改变什么。这些争议是“那些不喜欢这项规则的人的自然反应”，但沃尔克相信“他们错了”。而目前沃尔克规则已经获得了普遍认可，无论是美国、英国还是欧洲都同意，商业银行的自营交易应该受到限制。

　　沃尔克曾被其继任者格林斯潘赞誉为“过去二十年里美国经济活力之父”。这位85岁高龄的“美国英雄”依旧思维活跃，反应敏锐，充满幽默感，眼中有时还带着孩子般的淘气。他已经影响了美国乃至全球经济30余年，也很可能会因沃尔克法则而在未来30年中继续产生深刻的影响。

　　银行就该集中精力做好借贷

　　尽管摩根大通5月10日宣布在衍生品投资中巨亏20亿美元，但戴蒙却坚持认为，即使“沃尔克规则”已经生效，这些交易也是合法的。

　　在此之前，美联储和其他金融监管机构刚刚宣布，原定于今年7月21日执行的“沃尔克规则”将被推迟到2014年7月再执行。

　　沃尔克对此却轻描淡写地说：“是吗？但这并不会带来任何区别。”

　　对于这项规则的持续争议，沃尔克早已释然。

　　“我不知道最终监管规则是怎样的，但不会所有人都同意。”沃克尔说，所有这些只是让监管者尽可能做好他们的工作，“我相信好的监管是有可能实现的，监管者也能够防止银行进行大量自营交易，防止银行不负责任地投资那些对冲基金或者私募基金。”

　　在他看来，沃尔克规则的概念获得了普遍认可，但对于执行能力的一些争议“是那些不喜欢这项规则的人的自然反应，他们会说这个规则无法奏效，但我认为他们错了”。

　　一些反对者质疑道，很难真正在自营交易和客户交易之间划清界限。

　　但沃尔克却不以为然地反驳道：“银行很清楚什么是自营交易，什么是客户交易。如果他们不知道两者区别，也不配被称为银行家。这完全不是一个主观问题。”在他看来，自营交易的目的就是让投资银行自己多赚钱，而不是给客户创造财富。

　　另一些人则担心沃尔克规则一旦广泛实施后，将会推高融资和借贷成本，从而阻碍经济复苏。

　　但沃尔克并不这么认为：“恰恰相反。我认为银行就应该集中精力在借贷业务上，这会让借贷更有效，尤其是有助于中小企业融资，而大型企业可以不需要银行融资，但小企业却做不到。中小企业融资很重要，因为真正能为整体经济带来增长和活力的恰恰是那些中小企业。”

　　欧洲银行业需要结构性改革

　　沃尔克对于金融衍生品的态度已广为人知，他甚至曾经说：“银行业唯一有用的创新就是发明了自动取款机。”

　　“这只是形容，当然不能按照绝对的字面意义来理解。”对此，沃尔克笑道。

　　但他指出，很多所谓的“金融创新”不仅毫无作用，其中一些甚至最终会削弱整个金融系统。很多这样的金融产品是基于复杂的数学和统计技巧来设计出来的，初衷是降低风险，但实际上却适得其反。由于太过复杂，很多风险很难追溯又过于集中。

　　因此，目前对于自营交易和金融衍生品活动的监管改革正引起国际共鸣。

　　沃尔克透露，最近他刚受到欧洲议会的邀请参加这一问题的讨论，而制定类似规则的英国独立银行业委员会主席约翰·维克斯爵士（Sir John Vickers）也参与了这次讨论。

　　维克斯对自营交易的解决方案是竖起“藩篱”（ringfence）来保护零售银行业务，而不是禁止自营交易。英国政府预计将在2012年秋季制定相关法律草案，2019年可能付诸实施。

　　“我们都看到了同样的问题，但有不同的解决方式。欧洲议会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我和维克斯都同意的一点是，欧洲银行业需要结构性改革，允许或不允许银行展开哪些活动应该由法律来规定，而不是由监督者来判断。我们都同意，一些自营交易应该从商业银行中移除。”沃尔克强调，在美国和英国之间采取共同监管措施是很重要的，因为英美的金融市场极其庞大。

　　对于中国，沃尔克表示当然乐意看到中国采取类似措施，但他认为这对于中国还不重要，因为中国银行业目前还未涉及到自营交易。“当然，我们也可以防患于未然。中国可以采取类似措施，但主要是出于预防性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