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盟模式： “谈话铺子”的价值

　　我认为东亚将建立新的地区秩序，但这必须建立在美国的帮助之下。之前，关于地区安全问题的讨论通过强调共识的对话和主权互不干涉原则，集中在软性议题，或者说非传统安全议题上。

　　但自从美国总统奥巴马上台执政后，美国和东亚地区内的民主国家着手建立基于规则组成的种种机制，并使用这些机制来处理硬性议题，譬如领土争端。这个转向的标志是美国将重心从东盟论坛（ASEAN Regional Forum）移到东亚峰会（East Asia Summit）上来。前者更多地被认为缺乏清晰的政治目标，而后者则意味着美国现在是个充分参与者。

　　东盟论坛和东亚峰会的指导原则都是所谓的“东盟模式”（ASEAN way），即非正式地规定以互不干涉，和不具有约束力的基于共识的决策方式开展地区合作。“东盟模式”的作用常常被形容为一个“谈话铺子”（talk shop）。它只是为大国的领导人和部长提供了一个聚首并交换对地区安全和经济议题的意见的途径。

　　如果与会代表们能讨论硬性议题，那么不管最终是否能达成具有约束力的义务，“谈话铺子”的价值可以得到加强。美国通过在2011年的东盟论坛上提出南海领土争端议题，已经在加强版的“谈话铺子”里扮演一个关键角色。当然这被中国视为“对抗”，因为中国在南海宣称主权，并一贯坚持和争议国家进行双边谈判而不是通过多边会谈的方式解决争端。

　　南海海域不仅是一片重要的捕鱼地，而且其海底蕴藏着预计23亿至30亿桶石油。因此，毫不奇怪，对燃料饥渴的北京把这块地方视作为战略利益。

　　重要的是，美国坚持所有涉及南海争端的国家必须提供法律证据来支持它们的领土要求。白宫坚持使用东盟峰会这一平台来处理战略和安全挑战。它重申了在南海领域必须遵守国际条例和准则。这就为北京解决南海争端制造了问题。

　　因此，中国的处境非常微妙。它得抵御美国在这个地区越来越大的介入。它一开始是由菲律宾促成的，当时中国没有认真对待这样的后果。

　　在2011年11月印尼巴厘岛举行的东盟峰会上，美国总统奥巴马再次重申了领土要求需要法律证据的主张。这被认为是加速了东盟峰会作为一个在处理硬性议题上以结果为导向的机构。

　　因此，当时所有与会的领导人，除了柬埔寨和缅甸的领导人，都谈及了和平解决南海领土争端的需要。而在美国实施它的亚洲枢纽战略（Asia pivot strategy）之前，东盟在保护它的成员国的南海领土诉求上没有起到一个有效的保护盾。

　　我认为，美国在东南亚和东盟峰会的介入有助于解决关于亚洲区域主义（Asian regionalism）的争端，即何为达成区域合作的最有效的机制。

　　有效的选择项包括东盟10＋3，东盟峰会、亚太经济合作组织。要找到答案必须清晰地界定何为“合作”。但美国对东盟的介入有助于减少竞争。并澄清不同的分工。

　　美国一直在推动建立亚太自贸区。签署“跨太平洋伙伴关系”是达成亚太自贸区的第一步。这一诉求赋予亚太经合组织在市场整合中最重要机构的地位。

　　全球金融危机导致东盟国家要求建立地区金融合作的呼声越来越多。在这方面，自2000年清迈协议签订后开始发展的东盟10＋3被认为是最有效的多边地区金融合作机构。该机构于2011年5月在新加坡建立的东盟10＋3宏观经济研究处（ASEAN+3 Macroeconomic Research Office）提供了东亚地区目前欠缺的强有力的金融监管机制。

　　以东盟为中心的东亚合作机制将会长时间存在。因为经济和政治实力更强的中国、日本和韩国对采取主动行为并不感兴趣。但中日韩的三边合作正随着跨政府和政府之间的网络如火如荼地展开，譬如东盟峰会，以及部长级官员和高级官员在金融、外交、经济、贸易、环保、健康、文化及旅游方面的会议。

　　东北亚的这些政策网络代表了快速扩张的中日韩三国合作。它们在中日韩三国官员之间培养了合作的精神。此外，中日韩已经宣布了建立三国自由贸易区的协议。鉴于这三个国家贡献了清迈多边协议80％的总量（120亿美元），且它们三者的GDP总量占东亚地区的近90％，中日韩之间日益加快的合作将挑战东盟在东亚地区的角色。

　　最后，在南海争端问题上，我建议中国采取“定向领导”（directional leadership）的策略。它应当将其他声称在南海享有主权的国家的利益纳入考虑之中。所谓“定向领导”正是将不同国家领导人之间的努力汇聚到一起，共同协调不同国家之间的利益。

　　中国应该对激进行为如在越南水域割断越南调查船的缆绳保持克制。中国应当组织一个会议，和其他声称在南海享有主权的国家加强交流。美国应签署《联合国海洋公约》，以使得它要求中国遵守国际条约的诉求合法化。

　　（本报记者 马凌 采访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