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九大银行公布生前遗嘱 规避道德风险成核心亮点

　　记者 陶冶

　　当地时间本周二，美国监管当局公布了九家最大银行所谓“生前遗嘱”的公开部分，吸引了媒体大量眼球。这些依照美金改法案即多德弗兰克法案要求提交的“生前遗嘱”，目的在于确保继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被贴上“大而不能倒”标签的银行巨头们在出现类似系统性风险时能够通过清算或分拆等方式自行“消灾”，而无需政府动用纳税人的钱对其进行救助，同时避免对整个金融体系形成灾难性冲击。这些“看上去很美”的计划能否达到监管当局期望的目标，其在具体实施时又存在哪些问题，目前业内看法并不统一。

　　中国社科院世经政所国际金融研究室副研究员刘东民4日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作为多德弗兰克法案的重要组成部分，此番公布大银行“生前遗嘱”是美金融业监管改革按部就班推进的步骤之一，其目的主要有两个。一是加强对“大而不能倒”金融机构的监管，防止其在未来再给金融体系带来灾难性风险；二是在强化对其监管的过程中，尽最大可能规避道德风险。“总的说来，我认为规避道德风险应是大银行制定‘生前遗嘱’的核心亮点。”

　　根据多德弗兰克法案，资产超过2500亿美元的总计100多家金融机构均需提交“生前遗嘱”。首批被要求在美国东部时间7月1日前提交“生前遗嘱”的银行包括美国银行、巴克莱银行、花旗集团、瑞士信贷集团、德意志银行、高盛集团、摩根大通、摩根士丹利和瑞士银行集团。据悉，另外125家银行将会在2013年年底之前陆续提交类似方案。要求大银行制定“生前遗嘱”，这是美监管当局继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要求银行业作出深刻反省的一系列重要措施之一。当时，雷曼兄弟的突然倒闭致使美国整个银行体系瞬间冻结且陷于瘫痪，政府不得不出面为银行借贷提供担保，甚至直接斥巨资施以援手。其中，仅美国国际集团（AIG）一家就接受了政府逾千亿美元的救助。过去四年间，美银行业整体上已基本恢复元气，但美公众对于当年政府的救助行为仍然耿耿于怀。

　　此次美联储和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公布的“生前遗嘱”仅是对其完整文件的高度浓缩。在公开部分中，各主要银行描述了各自的危机应对预案。其中，高盛认为紧急时刻时，最好分别出售旗下不同业务，而不是启动全公司范围内的资产清算。因为后一种方法“可能耗时更久”且“可能不会让股东在特许权价值可能迅速贬值之时得到最大的补偿”。摩根大通则十分自信，认为自己的核心业务经判定“极具吸引力”，有“多种多样且未见得重叠的潜在买家”。美国银行的计划是将特定的资产与负债转移给一家符合相关设定条件的过渡银行，由这家银行提出一种可行的清算方法。花旗的预案则是尽可能在母公司倒闭以前出售旗下经纪业务，而银行业务可以与母公司分离，经过资本重组形成一家较小的银行。

　　刘东民认为，虽然各大银行的危机预案不尽相同，但这些“生前遗嘱”的存在眼下看至少有两方面意义。首先，政府在一定程度上拥有阻止危机蔓延的主动权。也就是说，一旦政府认为这些银行规模大到可能威胁系统安全的时候，有权按照“生前遗嘱”的规划提前干预，通过及时拆分等方法避免潜在风险；其次，因为规划“生前遗嘱”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防止“金融机构犯错，纳税人埋单”。因此，制定了“遗嘱”的金融机构应该知道，即便迫于形势，政府再次对其施以援手，其救助成本也将由银行股东和债权人而非纳税人承担，这将有效防止其过度冒险行为，从而避免道德风险。

　　不过，也有分析人士认为，“生前遗嘱”在实用性和可信性上存在问题。质疑之一是许多大银行在“遗嘱”中规划的出售资产是否能够实现。因为眼下各大银行彼此之间联系紧密，如果一家倒闭了，很有可能会同时拖累多家银行，届时市场上不太可能有足够的所谓健康银行接盘购买问题银行资产。“‘生前遗嘱’从理论上来说就是出现问题的金融机构能够将其资产或附属机构出售给其他买家。但事实上，到时候很可能没有那么多现成的买家存在。”美国美富律师事务所律师德怀特·史密斯说。事实上，位居九大银行之一的瑞银就直白地在其“生前遗嘱”中写道，由于经营规模较大，只有很大的竞争对手才有能力在危机时期收购其业务。

　　另外一个质疑就是这些“遗嘱”事实上并不是由那些将来可能需要应对另一场危机的银行高管们制定的。本周二，巴克莱首席执行官鲍勃·戴蒙德因操纵伦敦及欧洲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丑闻而突然“下课”，就令该公司的“生前遗嘱”时效顿失。“事实上这就像一场并不真实的排练，排练的前提是外部环境风平浪静，并没有真正考虑到危机的不可预测性和恶劣性。”波士顿大学金融学教授、前美联储官员马克·威廉姆斯如是说。“错误的前提决定了内容的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