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菲特继承人：父亲还将继续前行

　　在2012年股东大会上，巴菲特不停地告诉众人：“谁是下一任首席执行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坚守伯克希尔的文化。”

　　雷厄姆·巴菲特和父亲沃伦·巴菲特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接受采访前，他习惯性地往杯子里加上冰可乐，还是樱桃口味的。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小伙子，“他是我儿子，也叫霍华德。”这是股神的孙子——霍华德·沃伦·巴菲特(下文称“小霍华德”)。

　　要解释这祖孙三代的名字得颇费一番周折。沃伦·巴菲特的大儿子的名字霍华德·格雷厄姆·巴菲特来源两个人——股神沃伦·巴菲特的父亲霍华德，以及他的老师格雷厄姆。

　　而小霍华德的名字霍华德·沃伦·巴菲特同样来自沃伦·巴菲特的父亲。

　　在2012年股东大会上，巴菲特不停地告诉众人：“谁是下一任首席执行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坚守伯克希尔的文化。”

　　霍华德正是巴菲特选中的那个“看护人”。去年年底，巴菲特第一次宣布，他的大儿子未来将担任伯克希尔的主席。作为巴菲特唯一涉足商海的孩子，霍华德告诉《外滩画报》：“我明白父亲的意思，他要选择一个了解他和公司未来发展的人。”

　　伯克希尔的文化，会不会传承下去呢？记者看到了身边的小霍华德。他是巴菲特的孙子，第三代传人了。“你在哪里工作？”记者问道。他望望父亲：“我替他工作。”

　　事实上，29岁的小霍华德曾经担任过美国国防部属下的农业发展处主任；早些时候，他还是美国总统奥巴马行政办公室的政策顾问。

　　和大多数贪恋都市生活的年轻人不同，小霍华德带着妻子早就回到了家乡奥马哈。现在，他的职位是霍华德·巴菲特慈善基金会的首席执行官。

　　2011年，小霍华德在纽约一个慈善峰会上，率先提出了“社会价值型投资”的概念。这是一个全新的慈善模式——具体方法是，在解决粮食安全或乳腺癌等问题时，应尝试从整个链条上考虑慈善行动，比如联邦政府的政策、受害者等等因素。

　　“一个小小的改变，就有可能改变整个部门，也让学生们成为问题的解决者，从而鼓励创新，激发他们对慈善的终身兴趣。”小霍华德说。他甚至还和父亲一样，在内布拉斯加州经营了一块400亩的农场。

　　“即便我离开了。我们巴菲特家族的人，总共还拥有10%的股票。他们会一代一代捍卫固有的价值观。” 沃伦·巴菲特在股东大会上信心满满地说。从霍华德和小霍华德身上能看出，巴菲特的信心不是没有由来的。

　　B=外滩画报

　　H=霍华德·格雷厄姆·巴菲特

　　“他不会让我来经营伯克希尔”

　　B: 说实话，你们对父亲的身体焦虑吗？

　　H:不，真的一点也不。一开始，医生用了一个多小时告诉我们所有人，为什么他不需要住院，不需要停止工作。对于我父亲来说，停止工作，反而会让他生病。

　　B:当你爸爸跟你提起要你去做伯克希尔主席时，你怎样反应？这就说明你是继承人了么？

　　H:事实上，他第一次跟我提起这件事是在1992年。他当时让我加入董事会，6年之后，他和我妈妈就开始正式和我谈论起这个想法。

　　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都有点不记得当时确切的想法。对了，我当时意识到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责任。

　　B：听到这个决定，你惊讶么？要知道，外界可是在2011年年底，才真正知道巴菲特的打算的。那时候他才正式公布你将来是伯克希尔的主席。

　　H:喔，我当时不知怎样回答他。我只知道他肯定会选一个了解他想法的人去做接班人。所以，我不知道自己当时算不算是惊讶。但是我理解，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想让我来经营这个公司。你知道，这个职位是非执行主席。他当然对我有所期待，但很显然不会让我来经营伯克希尔。

　　B:那么，你如何理解你父亲的意图？他说想让你担当起“守护人”的角色，来维护公司的价值观。告诉我们，伯克希尔的价值观又是什么？

　　H: 你知道，我们对于购买的公司，能做的事情是很有限的。我父亲可能有27000个员工，涉及到各行各业。

　　而我要做的就是确保CEO不是在做一些只对他自己有好处的事情。

　　这个职位需要维持公司的文化，专注于维护股东权益，这就是伯克希尔的价值观。不过。具体做法在十年之内可能会有不同。比如如何实现伯克希尔的价值观，如何确定各个职位的任务等等。

　　但最关键的是，你要适当地对待经理人，并且对股东负责，不让股东失望。

　　B:学习如何做伯克希尔的主席难不难？

　　H:我不认为这很难。我是说，事实上，如果真有一天我必须面对现实了，我想应该不断拓展我和高管之间的关系，而这些我在之前就已经开始着手了。不过，我常常会想，爸爸肯定能活到200岁。

　　B: 如果有一天，你爸爸真的离开了，你觉得他最担心伯克希尔的是什么？

　　H:我不认为他会担心。他是我遇到的最务实和现实的人之一。他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有很棒的人帮他执行。所以，我从来不认为他会担心伯克希尔。

　　B:现在，他的健康状况如何了？

　　H:他很健康。这话听起来是不是有点滑稽？他确实有前列腺癌，但是我不认为有啥大碍。

　　当他第一次告诉我他患病时，他说自己一直在看统计数据，89%的人会死等等。他像看财报一样，详细地了解了这个病症。

　　很快，他发现自己是早期的，加上又有很好的医生、正确的治疗方法，所以家里人都真的觉得不值得担心了。

　　事实上，除了这个癌症，他的健康状况简直棒极了。我和他都不认为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周围的人也不这么认为。他会一直工作下去的。他不会因为此病而停歇下来。我父亲会继续前行。

　　“父亲不会离开伯克希尔，直到他被埋葬在土地里”

　　B:据说做这个主席是没有薪水的？

　　H:(大笑)我当然希望自己有薪水，不想免费做这件事。我之所以会接受这个没有薪水的工作，是因为我的信条。我的信条，就是保护股东的利益，这就是我对公司的承诺。

　　B: 你喜欢这个工作么？我是指，做一个万人瞩目的伯克希尔主席？

　　H:我喜欢我现在做的事情。我觉得爸爸做得也很不错，所以并不十分期待变化。

　　B:那么，你还是喜欢在农场工作了？做一个农民？

　　H: 当然，我喜欢在农场的生活，我喜欢没有手机，没有iPad的生活。前几周，有几个美国记者去过我的农场。他们和我一起在拖拉机里工作。

　　最后，他们都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喜欢这里了。因为这里与世隔绝，你在这里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做一些你喜欢的事情，没有人会打扰。”对我来说，在农场的时光，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时光。

　　B:那么，做农场主和伯克希尔主席之间，会不会有矛盾？

　　H:不会。我做主席也还会有时间回农场，不会把所有的时间花在做主席上。我有充足的时间做其他事情。

　　B:你打算花多少时间在主席一职上？

　　H:现在并不好说。我无法估计，这取决于很多因素。我想，一开始可能会花多一些的时间，但是之后可能会少一些。

　　B:什么时候开始？

　　H :等我爸爸不做了。虽然我不想说这句话——我父亲不会离开伯克希尔，直到他被埋葬在土地里。

　　B :董事会里很多人都是你爸爸的朋友，你们平时都是怎么相处的？他们在股东会上需要做什么？

　　H:我一生中的大部分时光，都是跟他们一起度过的。我们认识他们很多年了。他们是我的导师，甚至也是我儿子的导师。如果你对照董事会名单，你会发现，我应该与一半的董事都有联系。比如芒格、托马斯、盖茨等等，他们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部分。他们不仅仅是我爸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事实上，我把他们都看做成是朋友，他们都各有所长。我希望他们永远就任，一直做下去。我想说的是，我们的董事会真的非常好。

　　伯克希尔公司涉及的领域太广了，以至于每个董事无法对每个领域精通，但这也是特别吸引人的地方，你可以从公司里学习到很多东西。

　　“经营一个慈善基金会，需要很多人生阅历和耐心”

　　B: 你们家的三个孩子都各自有慈善基金，三个有什么不同吗，你爸爸教过你们该如何运作吗？

　　H:经营一个慈善基金会，需要很多人生阅历和耐心，以及对其他文化的理解，因为我们很多项目都是全球性的。

　　我们当然不是第一次就能做得好，也犯过很多错误。但通过这些错误，我们学到很多，也做得越来越好。这是一项挑战，我们擅长不同的事情。

　　对我来说，我非常喜欢国际化的项目，做很多与农业和水资源有关的事情。我了解农业，但我可能不了解节水或是用水。所以，我就特别注意学习。

　　B:你好像特别喜欢非洲？

　　H: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在非洲度过的，我们在非洲也有财产，我有农场在那里。

　　B:非洲的生活怎么样？

　　H:非常令人沮丧，因为那里不是一个做生意的理想场所，我们有很多艰难的时候，有一些难题与障碍没法在短时间内改变。

　　那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也有非常有趣的人。但是大多数的人，都没有美国人所拥有的自由和机会，这非常令人伤心和沮丧。因为我看到了事情本可以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要让这些事情在非洲实现，还需要很多年。

　　B:你怎样教那些人在农场上工作？你的慈善基金，也重点关注此地？

　　H:我们在非洲，用很多种方式来扶持农业。现在，我们主要着眼于非洲大陆上农作物的研究。研究更好的种植技术，帮助很贫穷的散户农民，找到一些更好的种植方式与工具种子。很难讲我们究竟起了多大的作用，但是我们总要试试。

　　B:你和盖茨谈过你在非洲的经历吗？

　　H:我们经常谈起。我们一起在非洲发起很多重大的项目。他们也有很好的农业方面的专家。我刚刚和他们基金会的三名员工去了巴西。他们有很好的员工，我们互相学习，合作得很愉快。

　　B:你似乎已经去过超过100个国家了？

　　H:104个了，而且我还要继续去剩下的国家。我的目标是去过全世界所有国家。当然这最后的40多个国家会更艰难。

　　B:你最喜欢哪个区域？去过中国吗？

　　H:至少5次了。我本来今年6月还要再去，但是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动。我想说服Peter(弟弟)带我一起去，但是他不带，他害怕我给其他人讲我们小时候的故事。(大笑)

　　我觉得自己最看重的是，在我的职业生涯里去不同的国家，遇到有趣的人。然后，对世界的理解进行不断修正。

　　B:在那么多国家，你特别的感受是什么？

　　H:当你意识到别人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状态时，你会反观自己——你会意识到，相比之下，其实你的人生太容易了，你会获得力量。

　　我经常会带五六个相机出门，去记录那些经历。比如我拿出2007年的照片，那些回忆就一下子涌上来。照片是十分可靠的保存记忆的方式，它们帮你保存故事，帮助你记住一些事情。

　　我最近的一本书叫做《Fragile: The HumanCondition》。它主要写我在65个国家的故事。

　　B:这很有趣，我感觉巴菲特家族的几个孩子，都很有意思，你弟弟Peter是一个音乐家，我们在中国遇见过他。

　　H:对，他简直是精通音律。你知道，我不会唱歌、跳舞，任何一项都不会。

　　B:最后一个问题。在你眼里，你爸爸和芒格，他们究竟算是大商人呢，还是大知识分子？

　　H:两者兼具。他们都是很成功的商人，但他们也绝对是大知识分子。这反映在他们思考、阅读和理解问题的方式上。我爸爸永远在读书，他是我知道的读书最多的人。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他好像从来没有停止过阅读。

　　文/李卉 (发自美国奥马哈)编辑/戴敦峰 摄影/杜英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