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嫂，一个新兴职业的喜与忧

　　顶薪5500元，是兰州月嫂目前的市场价格。

　　自2002年“月嫂”挟“专业护理”之名拔得家政服务行业头牌之后，其不菲的薪水与行业整体服务水准的低下，让这个新兴职业，从一开始就饱受非议。

　　令人失望的月嫂

　　“我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月嫂，你还是斟酌一下再请吧。”产后40天，丽丽给好友打电话说。丽丽请的一位月嫂，在医院陪护的第一周，赢得了丽丽及其家人绝对好感。此时，丽丽的一位好友将在4月待产，正在托人找月嫂，丽丽就把自己请的月嫂推介给了好友。

　　但是现在丽丽不得不劝阻好友了，丽丽说：“这位月嫂在此后的护理中表现得很不专业。”

　　丽丽原先请的月嫂也是朋友推介的，但在生产前两个月告诉丽丽她顾不上了，可以推介另一位月嫂来顶替她，并且向丽丽保证，推介的月嫂也是金牌月嫂，“只会比我好，不会比我差。”丽丽后来说：“如果再去中介请月嫂，一是时间来不及，二是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月嫂尚未可知。”丽丽只好接受。

　　产前两个月，月嫂第一次登门拜访丽丽一家，告诉丽丽产前应该准备的东西，仔细到清洗婴儿的衣服用什么品牌的洗衣液、婴儿用什么按摩油等。第一次见面，丽丽就非常满意，“这位月嫂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甚至有些时尚。”

　　产后，月嫂和孩子单独睡一间屋子，不分白天黑夜、精心照顾孩子，丽丽很是感动，“真是找了个好月嫂。”

　　一切看上去都很好。

　　一天，丽丽发现孩子皮肤看起来发黑、没有光泽，眼白也是黄色的。丽丽问月嫂是不是孩子的黄疸没有褪掉？但月嫂很肯定地说：“出院的时候就褪了。”并且还仔细地看了看丽丽的眼睛，“别是你们的遗传吧。”当晚，丽丽给老公打了电话问：“你的眼睛黄吗？”

　　事后，丽丽上网查了一下，就是黄疸没褪。丽丽还记得，一次，她的一位好友来看孩子，看到孩子肤色很黑，就判断是黄疸没褪，好友也是一位三个月婴儿的妈妈。月嫂在一旁坚称，如果黄疸没褪，医院就不会让出院。

　　一直到过了满月，丽丽带着孩子去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注射疫苗，社区医生一看有些惊讶：“吆，这个娃娃黄疸还没褪！”丽丽一家顿时吓坏了，“黄疸有可能影响孩子的智力。”丽丽又带孩子去了兰大二院儿保中心，检测结果也是黄疸没有褪。母乳性黄疸，停止母乳喂养几天，并且服用药物后，孩子看起来又恢复到正常肤色。

　　同时，丽丽的孩子又出现了湿疹。丽丽说：“第一次自动痊愈，大约十天又出了湿疹。”月嫂却告诉丽丽，“这个不用担心，自己会好。”月嫂每天照样给孩子洗澡、涂浴液。到了十五天，湿疹越来越严重，面部湿疹连片了，孩子整日哭闹。丽丽提醒月嫂是不是应该用药，一夜之后，孩子面部出现了结痂，有黄色的液体渗出。这个时候，月嫂也着急了，“我还没有见过这么严重的湿疹。”月嫂先要用她经常用的红霉素眼药膏，被丽丽阻止了，之后又怀疑孩子得湿疹是因为消化不好，月嫂把丽丽吃的鸡蛋蛋青去掉，只让丽丽吃蛋黄。但是三天过去了，湿疹依然严重。月嫂又说是房里太热了，12月份的天气，月嫂甚至开窗通风，结果也不行。最后在丽丽的坚持下还是去了医院治疗，湿疹才痊愈。

　　丽丽开始怀疑这名所谓的金牌月嫂是否可以继续信任。在丽丽的印象中，这位月嫂经常会谈论起她护理过的婴儿，时间长了，丽丽从她反复提起以前护理过的婴儿判断，这位月嫂护理过的婴儿不超过六个。

　　但是丽丽并没有打算换掉这位月嫂，在丽丽看来，至少这位月嫂很勤快，也很爱干净，关键是对娃娃也很有耐心。合同期满，丽丽支付了4600元的工资后，决定不把这位月嫂介绍给自己的好友。尽管，这位月嫂临走不忘嘱托丽丽，有需要的朋友就找她。

　　“金牌”月嫂靠什么保证

　　魏杰(化名)的妻子预产期在5月份，过完年，他就开始找月嫂。按照魏杰的想法，首先提供月嫂服务的中介机构要有名气，他选择了挂着“妇联”名头的中介。其次，一定要选择所谓的“高级月嫂”，即使价格高也接受。

　　他终于通过中介约到了一位“金牌月嫂”，只见了一面，看着人还干净利落，待人接物也有些礼数，就雇了。服务28天，薪资5500元。魏杰说：“除月嫂提供了妇幼保健院发的月嫂培训证和健康证外，无其他证件证明‘金牌’的含金量。”魏杰虽然心里没底，但是也只好选择接受。他说：“级别低的月嫂服务价格有2000多的，有3000多的，就像买东西，总觉得是价高质优。”

　　丽丽也觉得，除非你实际雇用了月嫂，否则很难判断一个月嫂是否合格。丽丽当初也是冲着“金牌月嫂”的价格去的，没想到最终极度失望。

　　许多中介公司判断月嫂级别的一个标准是服务资历，但是很多月嫂其实并不固定在一家中介公司，而是在多家公司挂名，哪里有客户去哪里。这样一来，月嫂的服务资历几乎无从谈起。某月嫂服务中介公司经理宋明辉说：“公司自己考核月嫂，权威性自然不高。”

　　目前，全国月嫂市场都没有规范、统一的行业服务标准。月嫂等级由家政公司自己评定，大多根据其带过的宝宝数量和工作年限来定，并没有科学的等级评定标准，导致雇主事先无法预估所雇请月嫂的实际能力和服务素质。

　　“一个月子下来，换了两个月嫂，这钱花得真没名堂！”提起请月嫂的经历，赵亮(化名)连连摇头：“当初真该多找几个家政公司对比后再作决定。”他告诉记者，两个月前，在一家医院门口，几名男子往他手中塞了好几份不同家政公司的名片，其中都有提供月嫂服务的项目。

　　妻子临产时，赵亮从一堆名片中选了一家看似规模很大的家政公司，以4500元的价格聘请了一名“高级月嫂”，结果在孩子出生第二天，矛盾就产生了。

　　“只是一个劲地抱孩子，我妻子输液睡着了，针管回血都没发现，事后还狡辩说自己照顾孩子，没精力照顾产妇。”

　　第三天赵亮退回了那个月嫂，按照合同，家政为他调换了月嫂。

　　李晴晴(化名)在另一家家政公司以每月4300元请来的“金牌月嫂”，也没有想象中的满意。她告诉记者，月嫂刚到家的时候感觉非常专业，理论知识一套一套的，可是卫生习惯却不敢恭维，洗完尿布不洗手就做饭，孩子的奶瓶用过后竟然只用自来水涮一下就完事。“按照合同，她要帮孕妇按摩，可我说了几遍，人家愣是当作没听见。”

　　宋明辉直言：“这个行业真的很不规范，雇主需要什么条件的月嫂，中介公司都会满足，比如，有的中介会把不是高级月嫂的推介给你，但是雇主往往并不知道内情。”

　　甘肃省职业技能鉴定指导中心有关人士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月嫂’并不在国家颁布的职业序列当中，更谈不上技能鉴定评级，目前家政市场的分级多是自主行为，其服务收费标准亦受市场调节。”

　　据了解，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已经发布的职业中，“育婴师”是与“月嫂”最相近的职业，根据《育婴员国家职业标准》，育婴师设置了育婴员、育婴师和高级育婴师三个等级。

　　丁荟芳是一家“月嫂服务中心”的月嫂，从业三年，服务过30个婴儿。2月19日上午，她来公司领取工资，并交上了“客户回执单”。在雇主评价一栏里，这位家住西固的雇主写下了“非常感谢”、“非常专业、认真、有爱心，让我尽快适应了新妈妈的角色……”等话语。

　　丁荟芳在三年前参加了城关区就业局组织的月嫂培训班。主讲老师就是宋明辉，在她们一班48名学员中，有5名留在宋明辉的月嫂服务中心。

　　该家“月嫂服务中心”的月嫂都与公司签订了劳动合同，不允许月嫂私自接单。在这里每个月嫂都有独立的服务档案，档案中有一张表格叫“月嫂工作日志”，细分为十几个项目，要求客户打分，每天一份。等服务期结束，公司、雇主、月嫂三方在一起综合评价，月嫂的奖惩标准以及今后考核定级也以此为准。

　　在丁荟芳看来，一个优秀的月嫂专业知识和感情付出一样都不能少。丁荟芳说：“自从开始做月嫂，我看书做过的笔记都有一尺来高。”在她服务的三年，也和雇主发生过分歧。有的雇主家有老人，他们会按照传统的经验给孩子绑腿、枕枕头，有的还给孩子枕书本。老太太把丁荟芳逼急了，丁荟芳就让老太太头枕书本体验一下，“你感觉舒服吗？”

　　丁荟芳很注意自己的仪表，重要的是干净，千万不能够化妆，因为那样或许会让婴儿敏感的皮肤感觉不适。

　　一个缺乏互信的月嫂市场，有太多的客户质疑月嫂级别的可信度，这将会伤害这个行业的未来。宋明辉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并开始为此努力。

　　“月嫂”培训待规范

　　2月16日，在城关区就业局举办的一期“月嫂”培训班上，下岗女工高淑华参加了培训，她坦言“月嫂”的高薪吸引了她。没有任何“月嫂”服务经验的高淑华希望借此培训能够成为一名“金牌月嫂”。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周翠兰也是一位下岗女工，她也报名参加了培训班。

　　在这期“月嫂”培训班上，下岗女工成为了培训的主体。城关区就业局培训部主管杨冰说：“一年要办8到9期，但是等待报名的妇女还是很多，大部分都是30岁到40岁之间的失业妇女，她们普遍文化程度不高。”

　　兰州市每一家提供月嫂服务的家政公司都自称对其提供的月嫂进行了专业培训。但是知情人士透露，近年来看到月嫂炙手可热，薪资不菲，不少保姆纷纷转行，未经系统培训就匆匆上岗。

　　宋明辉说：“从业者整体文化程度不高让月嫂培训显得更为急迫。”

　　2008年起省妇联、省妇幼保健院不断致力于规范月嫂行业标准，打造“陇原月嫂”服务品牌，采取理论培训、技能操作、现场观摩、师生互动等方式，就预产期生理、保健、护理和心理调适，产后康复、形体恢复及产后膳食搭配，新生儿护理及潜能开发等内容对学员进行培训和技能考试，并根据每位学员的考评情况进行了技能评定，颁发培训资格证书。

　　同时，严格制定了初、中、高级月嫂的划分标准，月嫂每升一级，除了要达到规定年限，还要再次经过申请培训和考试合格后方能取得相应级别的培训证。省妇联与省妇幼保健院计划在未来5年内，免费培训万名“陇原月嫂”。

　　甘肃省妇幼保健院社区保健科主任刘红也注意到了“月嫂”行业评级的混乱，她举例说，培训一名初级月嫂只有三天时间，加上每个人接受能力有限，一个“月嫂”想要成为“金牌”月嫂不是一两年的时间就可以的。

　　城关区就业局培训部主管杨冰说，他们开办的培训班更注重一些经验丰富的“月嫂”担任讲师，进行为期20天的培训，发甘肃省职业技能培训证，只是一个初级培训证。

　　甘肃省妇幼保健院社区保健科主任刘红负责“月嫂”培训的工作，他们计划以培训讲义为主，出版一套适合“月嫂”服务的教材，为行业定规范。

　　■本报记者 邱瑾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