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洋：我们为什么纳税

　　我们缴纳的各种税，最后被做了这样的事。这还真是……情何以堪啊。

　　一个较真的人让税务部门感到挺难堪。

　　此人名叫任乐亮，河南洛阳人，为了一把200元的电脑椅，到当地税务局举报商家偷税。税务部门对这点蝇头小利显然没什么兴趣，遂不断要求他补充证据。没想到这也没能打消任的举报热情，他向单位请假，往返10多次到税务局，打车费花了50元。最后，税务局用20元的特快专递送来一份通知单，要他前去领取1元钱的举报奖励费。

　　任乐亮感到自己被侮辱了，把这个1元钱戏称为“巨奖”，还把当地税务局告上法庭。但对方认为奖励“符合规定”—按照举报金额提成，理论上只有五毛钱。

　　规定似乎没问题，但过于冷冰冰的解释让人不是太舒服。而公众不舒服的原因与任乐亮的不舒服有一点是共同的：你们收了那么多税，不告诉我们花在什么地方也就罢了，还要如此不近人情，太过分了。

　　不过看起来，没有什么人为此而感到哪里不对。对于税务部门来说，感到不对的是居然还有人批评他们：国税总局最近忙着驳斥美国《福布斯》杂志发布的有关国家赋税指数的榜单—几年来，中国在其中的名次不断上升，从全球第五变为全球第二。但中国赋税过重是不争的事实。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所副所长周天勇认为，其实福布斯的榜单还有很多费用没有包含在内，比如它只统计了税和社保，而实际上中国还有各种收费项目，这都是居民对政府的负担。

　　如果税负没有增长，那么财政部每每当做成绩向世人宣告的财政收入上升百分之几十又是从何而来呢？最新的数字是，中国前8个月的财政收入同比增长30.9%，预计今年将超过10万亿元人民币。现行的税制设计使得国民增加值中政府拿走的部分越来越多，有些地区对于税收和财政收入甚至有一个硬性增长计划。税务部门忙着辟谣“中国的税负并不重”，财政部门忙着报告各种增长喜讯，这真是情可以堪啊…… 

　　当然，对于财税部门来说，有一个始终让他们“腰杆子很硬”的理由是，他们是在替国家赚钱，确实如此，政府部门总是趋向于膨胀，所以我们看到不管是哪里，怎么把税收上来始终是一股力量，但不同的是体制完善的国家，会有制衡机制约束政府不断收税的冲动，更重要的区别是，成熟政体会让税收成为公众可以利用可以使用的钱—这也是为什么北欧国家在税收极其高额的背景下，反而成为国家楷模的原因。而在我们这里，钱是如何花掉的，公众参与决策的机会不够，甚至花在了哪里，我们也不是太清楚。

　　其实想知道收上来的钱去了哪里并不难，几乎是同一天，洛阳的另一个新闻是：一个进京旅游的计划生育部门的工作人员，因为与上访者住在一个房间，被当地信访局雇的“黑保安”一路押解回洛阳—这件事之所以成了新闻，少不了的要素是这个人被打了一路，最后被抛在洛阳街头。信访部门的钱是财政支付的，财政的钱是收税收上来的。这一单“黑保安”的生意是1.6万。

　　如果我们也较起真来，所谓捐税，是公民让渡一部分财产给政府，让政府保证我们的生命和财产的安全。发生在那位赴京旅游者身上的悲剧则在于：从宾馆房间里被破门而入，被搜身，被绑架，现金手机被搜走，被暴打，被扔在街头，这些钱是我们付给政府的保护我们自身安全的钱。我们缴纳的各种税，最后做了这样的事。这还是……情何以堪啊。 

　　最后要说的是，任乐亮的1元钱诉讼以败诉告终。其间产生的各种费用远超过一元，我们相信即使在税务当局，如何花钱也有规矩，花在诉讼上的钱不能也不应该折个价送给任乐亮，但胡乱花在绑架普通公民这上面，也应该让主政者们感到不安—这虽然不关税务部门的事，但我们想批评的也并非仅仅是税务部门。

　　作者：李洋(本刊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