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TV今日观察：温州金融改革 成功等不来

　　从基层看改革，从变化看成就。之前，我们通过对温州的小额贷款公司、村镇银行的实地调研，了解到这些企业在改革当中也面临着一些难题。在我们采访的同时，央行的行长周小川也在温州进行考察调研，我们在一场有温州金融企业参与的座谈会上遇到了周小川行长，那么对于这场正在温州进行的金融改革试验，周小川行长有怎样的说法？央视财经频道主持人王小丫和著名财经评论员何帆、张鸿共同评论。

　　国务院十二条发布，温州金融改革发令枪声响起。财经频道评论员深入一线调研，小额贷款公司如何转制？村镇银行发展面临哪些瓶颈问题？金融机构创新呈现什么样的新局面？

　　周小川(中国人民银行行长)：改革试点的启动，也不像是跑百米的时候，那枪一打，大家就往前跑了，你要跑早了就算违规，跑晚了肯定你得不着名次，没那么严格。

　　尽管发令枪声已经响起，但从3月28日，国务院发布温州金融改革方案到现在已经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却还没有看到实质的行动，对此，周小川又是怎么看的呢？

　　记者：您刚才说发令枪已经响了，是不是意味着这个时候，温州很多方面已经可以做了？

　　周小川：对，有些就可以开始做了，有些它做的过程，比如说筹备一个新型的金融组织机构，那它从筹备到那个时候，你现在已经开始筹备了吗？也算开始做了，对不对？

　　记者：刚才您也提到这是一个自下而上的改革，不是自上而下。

　　周小川：自下而上为主的，因为这个事本来就是发生了，有这么多的金融资源，过去有这么多的创新，如何把它搞得更好，所以它自下而上的内容比较多。当然中间也有几项呢，也是有事先要进行设计，设计论证好了往下推行的。

　　记者：刚才您提到允许试错，您最担心的错是什么？

　　张鸿：大家都在等待改革的细则和方向

　　(《今日观察》评论员)

　　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在讲话里最后提到，温州金融改革允许试错，那么，他担心的是什么样的错？我们知道改革成功是有标准的，但是任何一个改革都有失败的风险，我们是不是已经提前想到了这个错大概在哪里？其实我想试探一下，管理层在这个试验改革的过程当中的一个尺度，就是什么样的错我们是容忍的。

　　在温州当地有一种担心，很多官员表示，周行长说的都是给我们决心，给我们放政策，但我们是一定要成功的，是不可能出错的，我担心的恰恰是这样不能出错的，不能失败的这样一个改革，我就担心，可能很多人并没有考虑到错在哪里。更精准的换位思考，我觉得何帆比较合适，因为他从学者角度来说和媒体不一样，其实何帆刚才已经说了，有一些可以先做起来。

　　关于发令枪，我理解不是起跑的发令枪，而是一个规范的发令枪，其实大家一直都在跑。我这两年温州遇到的这些，包括地下的一些钱庄的危机，去年信贷的这些危机，跑路的这些危机，其实是大家都在跑，只是跑的有点疯狂，可能方向不太对。所以现在发令枪一响是要告诉大家，我们要组织一场比赛，而这场比赛是有跑道的，大家在这个跑道上跑，但是这个跑道现在在哪？或者这个跑道的方向在哪？大家现在只能先静下来看。到最后会画一个什么样的跑道，所以大家在等着。其实是我们说的细则也罢，或者是具体的实施方案也罢，其实等的就是你把跑道或者方向给定好。

　　何帆：期待中小企业融资难在温州破题

　　(《今日观察》评论员)

　　现在我们看到温州的这个改革，我觉得方向基本上是对的，现在我们找对了一个正确的方向，但是可能会出什么错呢？可能我们现在是新手，新手开车，总有可能会犯错的，而且这个错你都不知道可能会犯的是什么错。我觉得有可能有几种错法，一种是可能忘带保险带了，蹭的一下子就出去了，就忘了保护自己；也有可能就是，油门已经踩下去了，车已经发动了，但是手刹还没有放开，所以跑出去几十公里突然闻着哪来的烧糊的味？就是有的已经发动了，但是配套的有一些工程可能还没有跟上，配套的改革没有跟上，所以可能会出现一些问题。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条正确的方向，我们正在往一个正确的路上去开，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的问题在温州破题，这等于是在求解中国金融改革的一个哥德巴哈猜想。

　　这个赛跑其实不是百米冲刺的赛跑，不是比谁先冲到终点。这个赛跑是个接力赛，你总得等着有关的监管部门实施出来细则，操作的细则，然后才能够有法可依，才能够继续来做。现在我们看到，其实这里面有很多方方面面的工作正在去做。比如我们现在都知道在12条里，要鼓励像民间的资本进入金融行业，但银监会和银监会的标准呢？如果你这边放开了之后，银监会如何进一步的加强监管？在放开的同时，还能够保证不出风险，这些可能是主管部门正在考虑的。

　　翁弈峰：请求人民银行给小法人金融机构开小灶

　　(瑞安华峰小额贷款公司董事长)

　　恳请人民银行，给予我们小额贷款公司融资政策上的支持，放宽现有融资比例的限制，享受我们企业，金融企业的公民待遇，这是第一点要求。第二点要求，我们比较奢望地提出来，能否按照准金融企业的要求享受人民银行再贷款的待遇，请求人民银行能够给我们小法人金融机构开小灶。

　　陈宏强：期望允许小法人机构增加再贷款的规模

　　(鹿城农村合作银行董事长)

　　能不能允许我们小法人机构增加再贷款的规模？实际上我现在享受的放贷政策比小额贷款公司还不如。小额贷款公司资本金可以放贷款，我这里银行资本不能放贷款，这一块限制能不能有所突破？

　　张鸿：希望能在存款利率上有一点点的自由

　　(《今日观察》评论员)

　　我想之所以高层要到基层去调研，就是想知道他们在具体实施的过程当中曾经遇到过什么样的危险？如果我们还拿这个发令枪，跑步来举例的话，那可能这些具体的跑步者，这些金融企业和实体企业其实脚上是戴着脚镣的，或者手上，说不定哪个地方就有无形的阻挡。所以现在要告诉你无形的阻挡在哪个地方，所以你看到他要求的都是，比如说份额的限制，包括利率市场化，虽然12条没有提到利率市场化，但是现场有很多人提到了说，我们希望能够在存款利率上能够有一点点的自由。

　　我觉得，我们的高层应该有精准的一些明确的说法来告诉他们，哪些东西你不要想了。还有一个，就是大家在争议的是什么呢？就是小贷公司如何转成村镇银行？按照村镇银行的管理办法，就是所有的村镇银行的发起人必须得是银行业的金融机构，就是必须是银行。小贷公司如果转成村镇银行，是不愿意引入一个银行作为主发起人的，这就等于放弃了最大的一个权利。高层如果明确了这一点，那么底下这么多村镇银行就不忙活了，因为现在我们接触的村镇银行几乎所有的纠结都在这，你要告诉他，你准备怎么做？哪些是不允许的？这样大家也就省得浪费成本，不去为这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去努力。

　　何帆：利率市场化在未来是要逐步推进的

　　(《今日观察》评论员)

　　我的理解是，这个座谈会更多的是一个头脑风暴，实际上我们不仅仅是要把温州的金融给做活，我们是在温州做一个试验田，然后要把整个中国的民间金融如何的合法化？如何为中小企业贷款能够蹚出一条路来？按照我的理解，政府是没有划任何条条和框框的，但是大家可以提出来自己的建议，先把你存在的问题给提出来。

　　包括我们在调研的过程中，也经常会听到，按照我们现在的这个规定，如果你要是建立村镇银行，那你必须得有一个商业银行作为发起人，商业银行的股份要在50%以上，这就带来一个矛盾，商业银行对村镇银行不是特别感兴趣，因为都是一些小客户，我也拿不到什么利润，所以我没兴趣。同样，小额贷款公司辛辛苦苦搞个公司，到时候我拱手把主要的股份、把控制权让给你，我总是有点不甘心的。

　　既然是有这个问题，我们就得想用什么样的办法能够满足各方的利益。比如能不能够把进入的门槛稍微降低一点？商业银行不是作为一个大的股东，而是作为一个财务投资者去入股？这样它能够得到一个更多的回报。如果你害怕失去控制呢？那你应该在有关的监管方面更多的做一些专门针对村镇银行的设计。关于小额贷款公司，其实更多的要考虑到一些制度上的创新。比如能不能让它在业务上更放宽一点？它现在存在的一个问题就是，它的抵押品的种类非常的小，因为它服务的都是一些中小企业，中小企业没有很多的抵押品，尤其又在农村。比如在农村里，很多农村的集体建设用地，包括农地的承包经营权，有没有可能在这些方面稍微做一些改革的尝试？可不可以在这些方面能够允许来扩大这个抵押品的范围？

　　关于利率市场化的改革，尽管在12条没有，但是未来中国的方向，可能利率市场化是要逐步推进的。在条件可以的时候，比如我们先从小额贷款公司，是不是允许它的利率能够稍微有所突破？现在规定不能超过基准利率的4倍，那这可能是针对一些银行来讲，那对于我这种特殊的金融机构，是不是可以稍微有所松动？中国的改革就是这样的，就像我们原来的开放，都是先从经济特区开始。小平同志就说，如果你做得好，我就推广，做得不好，无非就是个小渔村，我就把你关上。我想这大概是中国在政策决策中一直体现出来的一个智慧，就是先做试点，然后再把风险可控制在范围之内，如果做的成功，再在全国推广。

　　李绍兴：要求政府给予合法的地位

　　(华夏机械塑料公司董事长)

　　我们到了2010年的时候，说国家允许个人去境外投资，我们很高兴，亲戚朋友都给我打电话，结果我们的手续都还没整理好，从越南还没到家，走到广州了，他们就打电话过来说，现在又不允许个人去境外投资了，我们搞得很尴尬。所以说，我们现在在(境外)投资的过程当中，我们不要求国家对我们资金上特别大的支持，我们只要求，政府给我们一个合法的地位就可以。

　　张鸿：能不能给这些企业多一点权利？

　　(《今日观察》评论员)

　　其实这次12条也没说直接要再试点，而是说加快研究，所以很多人说研究有点慢了，还不如直接开始，以上李绍兴提到的尴尬经历其实是在去年初，温州市有一个直投的试点，但是只试点了两周，就被紧急叫停了。事实上，这一直是个灰色地带，比如李绍兴最初出去的时候，个人不允许境外投资，但是他是挂靠，而且是政府部门帮助他挂靠在一个企业，企业可以部分的出去投资，然后他出去。所以这是他为什么说，我要有一个合法的身份，这样我们投资起来会光明正大的原因。

　　包括这一次我们提到的试点里，温州市自己提出的一个试点方案里，有一个每一个人每一次海外直投限三百万美元以下，一年可以有两亿美元，当地很多企业家说，我们一次投资不可能只有三百万美元，所以他们希望能够多一点权利，哪怕一年两个亿的份额不变，总额不变，但是你一次能让我投个两千万，这大概符合温州人的投资习惯，因为一出去，基本上都是一个大项目。

　　何帆：相关的制度要能更好的甄别真实的贸易和投资的需求

　　(《今日观察》评论员)

　　从大处来看，李绍兴反应的也不是仅仅温州的情况。前一段时间，人民银行有一个课题组发表了一个争议比较大的报告，就是要加快中国的资本账户的开放。如果你仔细去看，会发现在我们的资本账户的各个细项里，现在大概的情况是，三分之一我们已经完全开放，三分之一是一部分开放，其实严格管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所以对未来来看，它主要是要更好的去甄别哪些是实际的贸易和投资需要的出境的投资？哪些有可能会带来一些热钱，一些投机？更多的是在有管、有放的过程中。因为如果你不放开，很多企业出去的确会遇到很多问题、如果我们这些相关的制度能够更好的甄别哪些是真实的贸易和投资的需求，那么我们整个的外汇管理的体制会更加流畅。

　　郑元忠：金改能不能胆子大一点？步子快一点？

　　(庄吉集团董事局主席)

　　现在这个金融体制改革能不能胆子大一点？步子快一点？监管力度也起来一点，民间资金的借贷呢，我想这个模式呢不要把它变化掉，如果你引导它，也是走向银行这种模式的话，那还有什么意义？温州就多几个银行，对这些小微企业，中小企业，它有什么作用呢？你这种模式不要变，只能把它的地下的走向地上，阳光，就阳光化，这种民间资本，你给它一点阳光，它就灿烂。

　　张鸿：我们应该给民间资本更多的权力

　　(《今日观察》评论员)

　　我们觉得政府应该加大监管，然后风险才会越来越少，那个地方才会更加健康。事实上，我们应该给民间资本更多的权力，因为这次温州出的一些资金链断裂、跑路的现象，其实它是一个综合原因，但是我们要相信这么多年，温州其实已经形成了一个基本上让人相信的民间信用体系。我们只需要让这个民间信用体系能够更规范一点，能够让它见到阳光就可以了，而不是给它一个或者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新的脚镣或者手铐。

　　何帆：有些小金融已经开拓出了自己的商业模式

　　(《今日观察》评论员)

　　我觉得金融改革可能比原来企业的改革难度要大一点，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什么要更谨慎一点。其实在浙江已经有很多做的非常成功的，比如说小金融，像泰龙银行等等，他们已经开拓出来了一个自己的商业模式了。

　　(《今日观察》栏目播出时间：周一至周五21：55—2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