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冠中：适可而止的“栖息”

　　9月28日上午，2011北京国际设计周暨首届北京国际设计三年展在人民大会堂金色大厅举行“衣食住行用”论坛，阿尔贝托-阿莱西、阿曼多-布朗齐尼、柳冠中、原研哉等世界著名设计师为中国设计界带来精彩演讲。

　　以下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系统工作室总设计师，中国工业设计协会副理事长柳冠中教授演讲全文转载。

　　柳冠中：女士们、先生们，非常高兴介绍中国发展阶段当中我们的思考，所以我的题目是《适可而止的“栖息”》，我们不是简单的讲住，世界现在已经70亿人了，如何解决住的问题。大家都很熟悉北京的四合院，这是一个典范，但是我们要思考四合院现在谁能住，老百姓不能住，北京两千万人，它是代表当时生活的浓缩，一个家长可能三房姨太太，姑嫂、叔侄在一起，需要四合院在一起来解决家庭的和睦和对外的交流，那是那个时候的对外结果，这是传统，但是这是传统的一个载体。大家更知道故宫，故宫是中国皇帝三宫六院前朝后殿左舍右主的一个体制的浓缩，它的建筑成就并不能解决我们眼前60亿甚至70亿人口的居住和工作、生活，所以我们必须要反思。

　　当我们的时间流、空间域发生变化的时候，设计师要有能力创造一种新文化，是创造传统，而不是继承传统，这是设计师的责任，我们要规划人类未来的生活，而不是跟着我们的祖先去生活。中国现在很复杂，各种各样的思潮包括很时髦、很时尚、很奢华的产品，也有传统的才子佳人帝王将相的东西，也有信息社会的东西，到底中国如何选择，我们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选择什么样的生存，这是中国人自己要思考的，而不是简单的照外国的先进发达国家的模式去做。

　　市场上的商品铺天盖地的广告引导我们无休止地消费，我认为这是一种商业的黑洞，我们忘了70亿人，怎么解决子孙未来的生存，他们的资源在哪儿，这是我们要思考的。

　　这个例子很鲜明，去年清华大学办了一个GUCCI的新闻发布会，用了20分钟的发布，我们花了八百万，在清华美院不到12个小时就拆掉了，这是现代所谓的商业宣传，我们的资源怎么办？八百万、20分钟，12小时就拆掉了，这就是我们要思考的，中国社会存在一个设计审美的误区，以大为美、以多为美、以奢为美，设计师到底什么是美，怎么教给老百姓、教给大众，什么是引导，多元化绝对不是一种，也许要追求奢侈，但是也要追求朴素，这是设计师的责任，我们不能光推出一元化，我们说的是多元化，但是推出的是一元化。

　　目前世界上发生的事情都是我们现在必须正确面对的事实，我们不可回避的，现代社会追求高消费、追求奢侈，而贫富悬殊，富人住的地方跟贫穷的孩子们的生活境地天壤之别。我们过去留下的居住存在着，但是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很快都将消失掉。怎么办？这是现代大城市的居住，我相信不仅仅在中国，在世界上很多国家现在城市里住的都是这样的状态，我们在大谈奢侈品。这是一个状态，我相信不光是中国，很多国家都如此。比如现代化了，家里买了一个按摩浴缸，但是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房子里，到底老百姓要什么，设计师怎么引导，我们不考虑，我们光做一个产品、做一个建筑，我们做设计的不能光拿出东西，要引导他的生活质量。

　　尚存的民间居住，很多边远的地方还保留了中国人传统的和谐的家庭和社会交流的形式，这些东西已经逐渐淡出历史舞台，以及少数民族有非常优秀的对人的生存的思考，就是栖息，而不是住，而是要家庭、要沟通，要跟别人和谐相处，要解决衣食住行用，而不是简单的摆排场，但是我们从中学了多少，恐怕只学了一个模式、一个符号，把斗拱当成中国的传统，不是，中国的传统是一种精神。

　　居住是一种生活，是一个交流的场所，这是我们生活当中不可或缺的场所，我们要跟大家相聚在一起，有老年人、孩子们，有家庭新婚夫妇，怎么引导他们的理想，所以我说现在这个社会信息发达、交通发达，但是地球小了，可是人和人之间隔阂加深了，我们只懂得应用科学技术是不够的，科学技术是一个双刃剑，引导我们的理想是什么，这是我们设计师要提出的，不能随着技术的发展就跟着它。所以我们必须要反思、要升华、要继承人类历史文化当中最精髓的东西，而不是表面的东西，而是更本质、更抽象的东西，我们要追求单纯、和谐、美好的，这是我们设计师的智慧。

　　我们总是习惯去描述人类的过去的辉煌以及现代的奇迹，大家是否想过未来呢，未来是什么样，我们看到了原始的民居以及看到的宇宙空间站，难道未来生活是宇宙空间站吗？我们看到的都是埃及辉煌的金字塔，以及我们的阿房宫、圣彼得堡大教堂以及无锡的“凡宫”，这到底是不是我们要的东西，这是有钱阶层的生活跟他们的理想、他们的符号，70亿人是什么，我们不可能这样骄奢淫逸，我们创造未来的生活方式的出路不仅在于新技术、新工具、新产品、时尚，更应该用这些东西去提高我们的事业，我们站在过去巨人的肩膀上要看得更远，不要只看脚底下，这是设计师的责任。所以在当前经济全球化、需求地域化、消费个性化，但是资源匮乏、污染严重，人类未来的生活到底是什么，在不久的将来，整个人类的政治、经济、文化都将发生观念性的革命，而不是现代简单的延续。

　　设计是一种文化，是一种创造行为，必须去创造一种更为合理、更为健康的生存方式，设计师头脑里不是名词，不是一个东西，不是一个建筑，不是一个产品，不是一个服装，不是一双鞋，而且我们在不同的时间环境条件下我们要使用它来达到我们生存的目的，把这个当做我们的理想。所以我们说，事情是我们要思考的，去做事，在生活当中观察、发现问题，在做事当中提出概念来，来组织资源和人力去完成它，这是中国的传统。

　　中国的文字大家都知道，是象形会意的。三个口才能是“品”，第一口是饿了，第二口是摆排场，市场这么丰富，穿的都是名牌，拎着LV包，住着豪华宾馆，这是炫耀财富和技术，不是品位。第三口知道了人生要和自然和谐，要和大多数人和谐，我们应该要适可而止，要约束自己。人类要学会约束自己，城市里再建设，绿化、种大树，城市里种不出老虎来，这是人类要思考的重新规划。这是一堵墙，墙是什么？墙在设计师头脑中可以是任何东西，也许任何东西都不是，我们必须要有一种非常非常的想象力，它给人们带来什么，绝对不是堵，它就是引导，墙可以像我们说的教堂一样，可以组织光线，恰恰不是挡光，而是组织光线。墙不是边界，恰恰是一种引导，墙外还有，山外青山楼外楼，这是墙，墙在这里不是阻隔，而是沟通欲望的激发，墙是压抑吗？是开怀吗？等等，我们设计师要去这么去想象，墙可以是任何东西，我们可以赋予它任何意义，它绝对不是一个名词墙，它的材料、它的造型、它的表面所能代表的，这是我们设计师的营养，我们借助墙可以做很多事情。它是引导我们去思考，在我们提供遮风避雨的同时提供了饮食的保证，但是我们同时要发挥空间，还需要往外扩张，往外延伸。这就是我们对墙的理解，它造成了一个家。

　　家是什么？家绝不仅仅是住，在那儿要生活、要交流、要沟通，家不是封闭的，要跟外面联系，在这个层面上我们说要提倡适度的生活，适度的设计，设计师要适度，不能把所有东西都摆上去，家能融汇人最单纯、最富有情绪的栖息，体验感受给我们搭建起分享，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观念是中国文化的历史，中国的诗歌、中国的绘画、中国的戏曲、中国的建筑都体现了当时人们在当时的经济文化背景下提出的解决方案，现在传统变了，真正中国传统不是把一个载体拿来重复，弄一个符号，弄一个斗拱和祥云就能解决中国传统的延续问题，而我们恰恰要站在这个更高的地方，我们去规划未来，也就是传统需要中国人去创造，所以摆在中国人面前的只有三条路，一是加快科学技术的发展，要节约资源，留给子孙。第二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抵制商业社会的消费黑洞和奢侈，培养可持续的消费观，要提倡个人使用，不要提倡个人占有，现在整个都在提倡占有，世界资源没有那么多。第三是提倡人口的素质来培养适可而止的栖息的居住观，继承中国传统的精神，就是留有余地，适可而止。

　　我相信这个话，人类必须要学会，我们都说各尽所能，按需分配。那么我们的需多少是什么，你需要什么，我需要什么，你需要一个阿莱西，我需要一个皇宫，那怎么办？到底什么是我们的需？我们设计师有责任，所以我们说可持续设计的中国战略必须要转变价值观，要站在我们这样一个高度建设我们的文化，正是我们长线的可以治本的，当然我们不可能等待治本，我们同时要治表，就是改善环境状况的技术建设路线，我们要用技术改变我们现在过程当中干预我们的错误的路线，或者走歪的路线，所以我们需要两条腿走路。所以我们在地球村这么一个背景下要实现生态文明的理想，实现可持续设计的唯一正确的道路，但是依靠一个城市、一个国家是不可能的，我们需要今天一样，大家聚在一起，共同来规划人类的未来，这是我们转变审美价值观，提出我们的设计发展的战略的一个重要的意义，也就是我们聚在一起，思考、规划人类的未来。我经常说，理科很重要，只是告诉我们发现真理、发现的学问，文科使我们树立正确的是非观和道德观，艺术是我们品鉴生存和品鉴自然的途径，在座的设计是桌面，是要做事的，所有的知识都是要支撑我们做事，我们做什么事，做人类的未来，所以设计师整合了上面所有的因素去创造人类更健康、更合理的生存方式。

　　超以象外，得其寰中，设计师必须想到设计以外的东西，我们才有责任为人类的未来创造更美好的途径。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