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控制在养老金管理中的实践

　　持续有效的风险控制是养老金管理公司稳重经营的安全保障。金融领域的风险本身就很复杂，其管理控制也极具挑战，故风险管理在现代经济和金融理论体系中占据着重要位置。养老金业作为现代金融服务业的一个分支，也是终日同风险打交道。养老金风险控制需要各管理机构、监管机构以及其他利益相关人对养老金投资运营过程中的风险进行全面识别、衡量，并在此基础上，有计划有目的地处理控制各类风险。

　　事实上，除了一般意义上风险识别、风险评估、风险处置的程序外，风险控制主要通过风险预算、风险监督、风险报告、风险决策等手段来实现(见图)。

　　风险预算

　　风险控制首先要解决的是风险管理的目标问题。从这个角度来看，风险控制一定是为养老金管理机构的经营管理目标服务的，不是“为了风险控制而风险控制”，而是立足于养老金的投资、运营和市场业务，努力实现资保值增值目标，保障受益人利益最大化。而这一目标的实现，最主要的就是在风险识别、分析和度量基础上实施风险预算。

　　风险预算则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与结果并重的风险控制手段，在养老金投资管理的每一期都可以进行及时的调整，引导组合资产价值满足经营目标。风险预算首先要确定风险来源，并对风险进行度量和分解；然后要设定预算的风险目标水平，并进行风险分配；通过对已实现的风险的跟踪与监控，进行风险配置的再平衡。

　　对于风险的度量可以使用众多的方法，例如，传统的标准差或方差度量、跟踪误差(TE)度量、Beta 系数度量、在险价值(VaR)度量等等，每个方法均有优点和缺点。从国际趋势来看，VaR 风险度量也已成为风险管理领域的重要方法。VaR指标不仅操作性强、可比性好，并且可以加总，是一种适合风险预算的风险度量方法。在其加总和和风险分解过程中，可以风险分解到不同的风险因子，比如行业、风格、利率、通货膨胀、信用等级等；或者识别每类资产分担了多少风险；或者从受托人层面识别不同的投资管理人对总风险的贡献程度。通过风险分解，投资管理人能更好的理解风险是如何产生的、如何变化的，能更加有效地进行资产管理。

　　从国际上养老金管理实践看，加拿大“安大略教师养老金计划(OTPP)”是最早将以VAR为基础的“风险预算”概念引入到养老金风险控制中的世界知名养老金管理人之一，其风险控制核心思想之一是通过制定养老金计划的风险预算而取得养老金的目标投资收益，主要就是通过确定养老金可以承担的风险大小，将这些风险单位分配到养老金的资产组合中，在投资组合管理中严格按照“风险预算”所确定的风险数量进行运作，力争取得与“风险预算”相匹配的目标收益，投资组合预期的 “风险资金的使用”必须在其“风险预算”之内。

　　养老金在制定了“风险预算”后， 还应对它的执行状况进行监测，尤其是对“主动性管理风险”的监测。为了达到这一目的，OTPP制定了主动性管理风险预警区域，在不同的区域内，组合经理们有着不同的权限，其最终的效果是使组合经理们在其分配到的“风险预算”中充分利用其“风险预算”并取得“主动管理回报”。正是由于在“风险预算”的实际应用上拥有成熟的经验，为约25万教师管理850多亿加元养老金资产的OTPP, 自1990年起取得11.3%长期年均回报率。

　　风险监督

　　风险监督是风险控制的一个重要环节，养老金公司风险控制的总体操作是在横向上建立全面风险管理体系；纵向上做实做强三道防线，而这三道防线都涉及到风险监督。在第一道防线的业务操作层面，恰当的职责分工和标准化的操作程序实现各岗位、各部门之间相互复核、监督和制约；在第二道防线的风险管理层面，风险管理部门对各业务及支持部门进行全面的事前、事中、事后的风险监督与合规检查；在第三道防线的内部审计层面：对内部控制的健全性、执行的有效性和系统安全行进行监督。

　　从澳大利亚超级年金受托人的风险监控实践来看，风险监督要遵循下列原则：(l)代表性：风险监督所设计的风险指标要反映养老金运营运行的主要方面，并要有同类指标的基本特征，能代表同类指标的变化趋势和对受托基金的影响；(2)灵敏性：风险监督的实施要灵敏地反映养老金在日常的经营活动中所蕴涵的风险；(3)全面性：风险监督的对象选择要全面，既要有受托人内部的因素，也要有受托人外部的因素；既要有综合指标，也要有各环节、各岗位的分指标；(4)稳定性：稳定性是指风险监督所选的指标具有相对的稳定性，而不是绝对的稳定性，即对预警指标的变化幅度划分出界线后，其状态区间能够保持相对的稳定，不会出现异常的波动；(5) 盯市性：风险监督所涉及的交易性资产价格采用逐日盯市的公允价值，保证养老金经营的资产风险可控。

　　从国内企业年金管理机构的实践来看，各家机构都十分重视风险监督机制，以长江养老为例，公司自成立以来一直坚持全面风险管理路线，风险监控和业务发展互相作用，在市场、产品、流程中研究风险，发现问题，制定边界。风险监督基本融入每一个业务环节，风险监督的理念逐步凝聚到企业文化当中，为公司构建起良好的风险控制环境。就养老金资产管理而言，公司的风险管理系统实现对交易环节的实时监控，结合信用风险管理系统对信用敏感性资产的信用等级分布、城投类债券资产的区域分布等实施动态监督，辅以债券预警系统对债券发行人、担保人的负面信息进行搜集和发布提示，为风险监督提供重要参考支持。在养老金运营管理方面，公司开展了运营业务全流程的风险点识别工作，将识别的尚存控制缺陷的业务环节，进一步完善风险控制措施，杜绝风险隐患。公司在制定规章制度、业务流程及操作手册等规范时，风险管理部门都参与或审核，以确保关键风险点得到必要的监督和控制。公司还会不定期对某一类养老金管理业务实施风险检查或内部审计，监督各类规范有效执行。长江养老全面风险管理的实践表明，积极推进和贯彻落实风险监督，确保了养老金管理的长期稳健健康发展。

　　风险报告

　　风险报告是风险控制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手段，包括对内报告和对外信息披露两个方面。风险控制本身是一个对养老金业务数据的分析和处理过程，不管是风险预算的执行情况，风险指标的监督情况，还是风险点预期和非预期损失的发生情况等等，都需要及时、准确、合规的进行报告，才能切实传递风险相关信息，为管理决策提供支持，服务机构经营目标，最终实现对受益人利益的保障。

　　风险控制团队对于风险识别、风险分析、风险评价、风险计量、风险监控的内容，都要定期以正确的方式向高级管理层报告，为管理决策服务。从国际养老金管理行业的实践看，风险报告的广度和深度问题值得关注。在广度上，并非对所有内容进行报告，不同的报告形式将针对特定的具体内容进行报告，重点突出；另一个是关于风险管理流程报告的深度问题，报告的内容应避免复杂的计量、分析过程。一般来讲， 风险控制的发展路经会经历一个由易到难的过程，对报告的深度问题遵循“循序渐进、逐步提高”的原则。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在受托人层面，一般要求投资管理人在风险报告上采取相同的口径。

　　以长江养老的风险报告实践为例，整体投资风险管理报告按频率分为日报、周报、双周报、月报和特别风险检查报告等。同时，按照不同频率，对报告的组成也有不同侧重点。如，对于审视较短期限的日报、周报/双周报，除常规合规性检视外，则偏重于仓位的阶段性变化、个股/个券集中度变化、重仓品种潜在损益预期、组合仓位变化下对于不同指数点位的压力测试等。月报则更全面地、鸟瞰式地反映了一定报告期内市场风险、信用风险、合规情况、流动性风险等风险因子。其中压力测试和预警线的报告等有助于风险控制人员向投资人员进行提示，以便于投资人员再次审视当前投资策略和组合品种以及所处的市场环境，为投资策略的调整赢得时间，同时通过多次预警达到了避免触碰止损线的尴尬局面，从而保证了下行风险的良好管理目的。

　　在运营管理方面，公司对日常运营业务执行情况每日进行检查，每周出具运营检查报告；公司不定期针对某个特定业务环节、特定操作风险类型或者事件进行专项检查并出具检查报告，对业务执行中的问题进行揭示，并对业务流程中潜在的操作风险点进行分析、预警，提出改进建议和整改要求。此外，根据监管机构及公司董监事会的要求，公司每年度出具全面风险管理报告、公司治理报告以及合规报告等各项报告，对年度合规与风险管理情况进行总结与汇报。

　　风险决策

　　风险决策是风险控制的终端环节， 需要养老金管理运营机构的高级管理层在对风险控制团队的报告基础上，通过检视(Review)与沟通，实施风险应对与处置决策。在风险管理决策贯彻和执行过程中， 必须对其贯彻和执行情况不断进行检查、评价、指挥和协调。理由是： 其一， 风险管理的过程是动态的， 风险是在不断变化的， 新的风险会产生， 原有的风险会变大、变小或完全消失； 其二， 通过检查和评估来发现风险管理决策中可能存在的错误。

　　同时，风险决策需要重视咨询和沟通，这是风险信息和分析结果双向多边的交换和传达，有助于相互理解和采取有效管理措施。所有的风险控制程序必须包括与内部及外部利益相关方咨询和沟通。协商与沟通是风险管理过程中关键的组成部分，也是有益的侧面影响，成功的风险管理依赖企业中所有员工和业务部门对可靠信息的输入，从而成功获得信息的输出。以内部利益相关方为例， 风险管理一般需要与资产管理部门、数据处理部门、法律事务部门、人事部门等组织内部部门的合作， 也需要高级管理层的适度参与及认可，一切风险决策必须有一个咨询程序才能形成， 而且形成的决策必须与所有的利益相关方充分沟通。

　　从养老金管理机构风险决策机制的国际实践来看，主要区别点在于是否赋予风险控制部门与团队“一票否决权”。最近一次的全球金融危机中，有这样一个案例：麦格理(Macquarie)集团是澳大利亚超级年金的一个主要投资管理人，其风险控制部门有超过百人的团队，在风险决策上具有“一票否决权”，在2006年底该风险控制团队行使此权利，“一票否决”投资交易部门增持CDS资产的建议，同时提出减持和做空决策。事实证明，此举不仅让麦格理避免了危机的灾难，而且还让它在众人皆输中“独善其身”，成为2008年澳大利亚超级年金管理人的亮点，保障了公司千百万客户的利益。另外一个赋予风控团队“一票否决权”的国际金融大机构就是高盛，据称其拥有一个1100人的风控部门。

　　国际经验同时显示，养老金风险决策的内容还包括套期保值和风险对冲策略的应用。套期保值可能会在短期内降低预期的收益，但对于立足长远的养老金而言，套期保值是一种减少或排除资产和组合价值波动风险的好策略。它能使发起人、员工的境况得到改善，使养老金资产免受不利的短期市场行为的影响，有助于减少计划发起人和基金现金流的波动性。虽然中国目前的监管法规没有给国内的企业年金提供使用套期保值的工具和环境，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养老金的风险对冲时代会逐步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