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utsche Bank Encounters Credit Crisis

　　文 /唐 戈

　　金融市场永远有你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德意志银行及其美国附属公司Mortgage IT因在贷款人资格问题上撒了谎，以美国联邦住房管理局(FHA)的保险金为抵押获得了50 亿美元的业务收入。而由于不合格贷款人无力偿还房贷，FHA蒙受了本应由Mortgage IT公司承担的损失。2011年5月3日，美国司法部为此起诉德意志银行。

　　在历史与现代完美交融的德国工业、经济重镇法兰克福，坐落着驰名全球的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 AG)。成立于1870年的德意志银行经历了将近一个半世纪的风雨洗礼，亲眼见证了现代全球金融发展中所有的重大事件，其稳健的经营、严谨的治理，数百年来为这家德国银行系统的标志性航母保驾护航。时至今日，它依然在全球银行资产规模排名中位列前十位，在德国大陆法系驱动下形成的银行体系为主导的金融体系中，德意志银行是当之无愧的基石。

　　然而，格林威治时间2011年5月3日，就在法兰克福的德意志银行总部还在游刃有余地应对欧洲愈演愈烈的债务危机，有条不紊地配合国内正欲起飞的经济复兴计划，甚至“忙里偷闲”地为受地震影响严重的日本捐款超过300万美元时，大西洋西边传来了美国司法部门起诉德意志银行的消息。

　　这的确令人惊奇：在次贷危机的风波似乎平息已久的2011年，向来以严谨得甚至有些刻板而著称的德国人，也会为追求高风险的利润而违背百年来一直坚持的稳健诚信的信条吗？

　　“美丽谎言”幻灭

　　美国司法部起诉德意志银行及其美国附属公司Mortgage IT公司的理由是，后者对美国相关政府机构有“重复性”欺骗行为，目的是获得发放一些“特别的”抵押贷款的批准。这些抵押贷款有别于常规的住房抵押贷款的地方是，Mortgage IT 向贷款人发放贷款时，承诺这些贷款可以获得美国联邦住房管理局(FHA)的保险，而实际上，这些贷款人在随后的调查中被证明，他们并不具备获得FHA保险的资格。而Mortgage IT在发放了超过3.9万份这样的实际上不应被发放的违规贷款后，将这些贷款作为资产打包出售获利，其内涵贷款本金金额累计超过50亿美元。

　　一言以蔽之，Mortgage IT 公司在贷款人资格问题上撒了谎，以FHA的保险金为抵押获得了50亿美元的业务收入。而由于不合格贷款人无力偿还房贷，FHA蒙受了本应由Mortgage IT公司承担的损失。

　　Mortgage IT公司从1999年就开始发放这样的违规贷款，并陆续打包出售这些获得FHA保险的贷款。德意志银行在2007年收购了Mortgage IT，而此后“发放、保险、打包出售、获利”的程序又进行了两年，直到2009年，总共39000份贷款中的1/3，大约12500份贷款违约，政府由此背上了巨额的保险债务，相关监管部门才开始注意并进行调查。此时，美国房屋城市发展部(HUD)已经向其中3100份违约贷款的债权持有人支付了超过3.86亿美元的赔偿金。

　　事情仍然在向更坏的方向发展，39000份贷款中的2/3在贷款按揭偿还开始的两年内就出现违约。截至今年2月，剩余1/3贷款中又有7500份贷款违约，这部分贷款的本金金额超过8.88亿美元，HUD没有支付任何关于这部分贷款的赔偿，7500份贷款中的一半在违约时处于按揭贷款最初的两年，或者更短。

　　在诉讼中，HUD表示，鉴于接下来的时间内更多的风险贷款违约很可能会发生，他们会面临“至少几亿美元的赔偿增加额”。而不久之前，德意志银行从这些贷款出售中确认了“实质性利润”，让自己的业绩更上一层楼。

　　司法部的诉讼进一步披露，早在2003年，Mortgage IT还未成为德意志银行分支公司的时候，联邦管理部门就发现了其与今日诉讼所描述的行为十分相似的经营活动并且给予警告。但问题依然存在至今。“收到警告以后，Mortgage IT和德意志银行忽视了各种会计“红旗”(red flag，美国会计当局在认为一公司有可能出现会计违规但尚未违规时向公司出具的警示性警告)，而且在卖掉数以千计的有联邦担保的贷款之前，没有履行哪怕一丁点儿他们应该履行的责任。”美国方面的代表律师普利特巴拉拉说：“被告自主发贷款时或许还能保证质量稳如磐石，可是借款(指利用保险借政府和纳税人的钱)时却像是把大厦建在流沙上一样。终于，利润的诱惑让谨慎抛锚，良好的信誉向更好的费用收益让步。我们民事欺诈调查法庭就是为这样的误导和瞒报行为而设的。”

　　诉讼前路未卜

　　面对指控，德意志银行自然开始了自己的应对措施。在诉讼被媒体披露不久，一位德意志银行的女发言人就声明，在Mortgage IT被指控的活动中，超过90%是在德意志银行收购行为之前发生的，亦即发生在2007年之前。“德意志银行和Mortgage IT受到了一些不公平和不合理的指控，我们将积极地应对这些活动。”

　　而负责此案的普利特巴拉拉也承认，就算提起了诉讼，也还有很多悬而未决的问题。他谈到，虽然Mortgage IT 一而再、再而三地“有些疯狂”地发放不合理的抵押贷款，有时候根本连贷款人有没有工作都不确认就发放贷款的行为“就像在安放定时炸弹一样”，而且“事实上，我怀疑他们常常把会计红旗看成马路上的绿灯”。不过，这位检察官也承认，即使金额巨大，目前政府也缺乏足够有力的证据，只能将这起案件以民事诉讼的方式进行起诉。

　　“大量的数据曾显示，普通人每10分钟要撒3次慌”，巴拉拉说，“不能把说谎当做犯罪”。

　　截至目前，诉讼书上陈述的对德意志银行和Mortgage IT的起诉理由仍然是“未能遵守美国城市房屋发展部(HUD)关于贷款质量控制的规定和监管要求，并进而欺骗HUD声称其遵守所要求的一切规定”。诉讼披露了一些更具体的细节，例如在2004年Mortgage IT公司曾经聘请一个外部供应商Tena公司(Tena Companies Inc。)对已发放的有FHA保险的贷款进行贷款质量控制进展的审计工作，但是却从没有阅读过Tena公司发给他们的信，Tena在这些信件中确认Mortgage IT发放贷款时存在极为严重的违规行为，“Mortgage IT 的员工既没有开封也没有读这些信，而是把它们统一塞在Mortgage IT曼哈顿分部的一个柜子里。”

　　信用缺失堪忧

　　德意志银行因信用欺诈被告上法庭，确实让我们对于金融界的道德状况又多了一层担忧，从几年前的安然破产、麦道夫被捕，到近在眼前的过度衍生品交易引发的次贷危机，以及今年发生的前麦肯锡高管和基金经理内幕交易的案件，投资者脆弱的信心被一次又一次的“丑闻曝光”所打击，而在资金链的另一头，掌握市场动向的高管们一次又一次向金色的诱惑低头，“亲身”实践了许多不可理喻的行为。

　　在德意志银行的案件中，滥发贷款、骗取保险弥补高风险的亏空成为了公司利润增长的合理途径，美国联邦政府在美国所有50个州的调查显示，许多贷款的发起方还以残缺甚至伪造的文件为依据，向自己的状况良好的客户提出提前赎回抵押品的不合理要求，导致很多房主因为无法偿付这些提前出现的毫无根据的大笔现金流，把抵押品白白送给贷款方。在这样的一些案例中，产生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机器”核准，就是金融机构的雇员根本不阅读提前收回抵押品的批准文件，就直接在上面签字，就像机器人的流水作业一样。据统计，这些贷款发起方中有许多是国际性知名大银行。

　　1952年，投资理论的奠基人马克维茨开创性地把风险表述为“不确定性”，在此基础上，投资产品、衍生工具和金融创新层出不穷，此后的半个世纪中，构建出了看似高深莫测的金融大厦。但“风险是不确定性的大小”这一结论并未随时间的流淌而改变。

　　很少有人能预料到老牌德意志银行被起诉，一个看似确定不会发生的事件居然发生了，让本就云谲波诡的全球金融市场又多了些无法预测的成分。但更让深陷金融市场的投资者无法预测的也许是，在金钱的驱使下，道德底线的下沉、人性的扭曲能达到怎样的程度？下一个即将落马的金融大鳄又会让多少无辜的投资人蒙受天文数字的损失。

　　德意志银行的诉讼刚刚开始，让道德与规范重回市场的斗争则永不会结束。

　　(作者单位为中国人民银行研究生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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