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采访桑伯伦的那天下着雨，笔者准点到的光华楼，向门卫打听附近有没有留学生在等人。门卫指着不远处一个高个子男生说，那个外国人很早就到了，站在这儿有半个多小时了。

　　笔者快步迎上前，这位典型西班牙男子模样的人，就是桑伯伦。桑伯伦很高很瘦，穿着干净的米黄色衬衫和西装长裤，很英俊，挂着温暖的笑。

　　桑伯伦一开口，我立即惊叹不已。他的中文流畅、语法也完全没有问题，更令人叫绝的是他基本没有外国人常有的生硬口音。之前预约采访的时候，为了防止电话交流语言上的不易沟通，笔者是短信约的他，他欣然回信应允。虽然很顺利地约到采访对象，笔者还是有些忐忑，不停地设想若是见到本人、用中文沟通困难的话该怎么办。不过，这种忐忑很快就被打消了。在整个采访过程中，跟他说话说久了，就会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坐在面前的就是一个中国人。

　　在小面包店里坐定，在咖啡和奶茶中，桑伯伦选择了奶茶。我俩开始聊天。

　　桑伯伦的声音不大，会带着绅士风度的微笑。他的西班牙全名叫做Blas Sànchez Veiga，出生在西班牙南部的海滨城市Murcia，童年时搬到首都马德里，以后在那里完成了他的本科学业，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就在马德里的一家计算机软件公司里从事软件编程工作。四年前，当桑伯伦开始接触到朋友的朋友圈里的中国人时，觉得他们跟西方人有很大的区别，文化、语言都不同，尤其是语言，感到“很神奇”、“很奇特”。这些中国朋友教桑伯伦说中国话，他“越学越喜欢”。没想到这一学，就带着他的心飘洋过海来到了东方。

　　转眼间，桑伯伦到中国已经四年。前两年他在台湾学习中文。他知道，要想更深入地学习汉语和中国文化，还是要到大陆。因此，他抓住机会，申请了大陆的奖学金，最终被复旦大学对外汉语专业硕士研究生录取。2009年，他到了上海，读完一年语言班之后，正式进入研究生课程。

　　感知学习的快乐

　　

　　很难想象一个外国成人四年左右的时间可以把中文学得如此之精准。笔者表示身边不少人学习英语四年还浑然如同在门外徘徊一般，想知道桑伯伦学习的“秘诀”。

　　桑伯伦思考了一会儿，觉得“专心”二字可以概括。笔者问：“你的中文这么好，若是兼职的话，肯定能赚不少钱吧？”桑伯伦回答说：“我没有兼职。现在主要要做的是专心学习。”桑伯伦笑称自己人生最大的规划就是“没有规划”，他不去想学了中文以后是留在中国还是回到西班牙，也不去想人生每一步的时间表，他现在唯一在意也是能够努力的事情就是学中文。当然，桑伯伦对中文的喜爱并不挂在嘴上。没有课的时候，他总是会到教室看书学习。虽然朋友不少，但很少出去玩。现在班上有8名学生，除了他还有一名韩国学生，其他同学都是中国人。他跟同学们的关系很好，总是虚心地向身边人请教，很努力地学习每一个汉语知识。笔者很惊讶他在讨论他们国家有房的男孩子是否更受欢迎时用了“吃香”这个词。在聊到80后、90后时，笔者使用了“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等俗语，他也立刻在自己的本子上记了下来。

　　那么是什么力量支撑他坚持下来了呢？桑伯伦说是对中文的“爱”。他觉得中国的方块字饱含的历史人文韵味是大部分文字所没有的。求学的过程虽然艰辛，但是他从未想过放弃。桑伯伦对困难强调得并不多。笔者多次启发他回忆，他才表示当初他要来中国时，他的父母、他的老板在他辞掉工作、奔赴遥远国度时的不解。他回忆道，当时母亲一方面感到难以理解，一方面又想帮儿子去成就这个梦想，同时还很想念儿子的矛盾纠结。而父亲就完全不理解了。在不同的国度、回到学生生活，没有可以寻求帮助的基础、没有很多朋友，开始时自然比较难适应。然而，很快他就适应并爱上了这里的生活。父母也渐渐理解并支持他。在这个西班牙学生温文尔雅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坚强的心。

　　触摸生活的温度

　　

　　桑伯伦原来有工作有工资，现在只能依靠奖学金生活。他说：“我的生活很简单，足够生活就知足了。”他现在住在学校北区留学生公寓，经常自己买菜做饭吃，做的饭是“自己的味道”。出去吃饭也从不挑食。

　　到中国没多久，就把自己多年的西班牙人的作息时间完全给改了。比如，西班牙人的午饭时间是下午两点到四点，晚饭时间是九点到十一点，夜生活十分丰富。而现在，桑伯伦过着一个普通学生的生活。娱乐就是打篮球、踢足球。

　　他笑着说，可能是到了东方吧，所以宽容度也变得很大，把什么都改了。

　　身在异国他乡，桑伯伦说自己只认识5个西班牙留学生同学，但是身边并不缺少中国朋友，他们都很善良可爱，会教他汉语，会聊工作聊生活。他很享受跟朋友在一起的时光。

　　桑伯伦生活简单但是绝不随意。他是个很认真的人。与笔者想象中的热情如火、放荡不羁的西班牙人有一定区别。当遇到不那么容易回答的问题时，桑伯伦会闭上眼睛思考一会儿。当记者问他觉得在西班牙的大城市里要工作多少年才能买到一套普通的公寓房时，桑伯伦认真地在纸上算了算，然后告诉记者“20年”。我们一起比较了中国人和西班牙人在买房、择偶、消费、家庭关系甚至包括找寻法律漏洞合理避税等方面的异同，桑伯伦说的最多的就是，对中国人的这些看法或行为能理解，在西班牙也有这样的情况。当聊到政治时，桑伯伦表示可能由于学科背景的原因，对政治的认识不足，因此害怕自己有关政治方面的评论并不能代表很多人的看法。

　　当聊到在西班牙的中国人时，桑伯伦对他们称赞有加。尤其那些启蒙他学中文的朋友，他们给他留下了非常美好的回忆。桑伯伦说，西班牙本国人对当地的中国人印象不错，认为他们友好，顾家，在做生意方面“很厉害”、“很认真”，“竭尽全力去赚钱”，最重要的是他们“尊重西班牙人”，在西班牙也有外国人，他们会惹事生非，不尊重西班牙本国人。当然有些中国人家里或是开的饭店里似乎没有很好地打扫，这也是桑伯伦印象最深刻的中国人的缺点。而正是因为民间商务往来的增多，越来越多的成人想学中文，这也是桑伯伦今后可能从业的方向。

　　在聊到中国人对西班牙人的看法时，桑伯伦说：“并不是每个西班牙人都爱斗牛，我就觉得太残忍了。”桑伯伦也表示，不少西班牙人传统观念日渐淡化，然而也有不少像他这样传统的人。

　　跟桑伯伦聊天，时间过得很快。采访结束时，已过了午饭时间。桑伯伦指了指楼上的教室，他说因为吃了面包，所以不饿，他要去看书。愿这个笑容像奶茶一样温暖、又像奶和茶一样被用心地中西合璧的西班牙人在求学的道路上渐行渐远。(复旦大学新闻学院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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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王慧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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