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卫二

　　陈可辛起了《武侠》的大名，自然是想推陈出新，可惜除了金城武的侦探能有点新意，其他尽是老调重弹、漏洞百出

　　当徐克以《狄仁杰之通天帝国》走进庙堂，讲述起权力和劝谏，陈可辛却跑到云南边陲，玩起了江湖之远，推出《武侠》，大打概念。这可能只是一个巧合，每个华语导演都有一个武侠梦，今年轮到陈可辛做梦。说到致敬和梦想，陈可辛已经翻出了儿时的黑白老照片，上有兄弟俩人耍大刀。然而要讲《武侠》的重大缺陷，我觉得，这《独臂刀》恰好是绝佳的入口。

　　无论《独臂刀》还是《新独臂刀》，它们背后都是张彻和邵氏电影，一堆风格鲜明但缺陷明显的批量产品。邵氏电影包括后来的香港电影都有一个重大特征，那就是当它们表现出一个巨大优点的同时，又不惜要暴露一个等同甚至更大的缺点。这也如同大卫·波德维尔所下的结论：尽皆癫狂，尽皆过火，再不然就是有佳句而无华章。具体于《武侠》，如果非要说它有继承传统。那么很不幸，它遗传了不好的基因。影片没把优点说好，缺点却暴露无遗。

　　当七十二地煞阴阳怪气地出场，《武侠》就已滑向了一个诡异的黑洞，因为没人知道他们是哪冒出来的。从电影叙事角度去说，这是一处无法掩饰的失败，断裂得相当离谱。从商业卖点角度去考虑，大概就是为了找出一拨人，跟甄子丹打一打，否则实在找不到说故事的信心。如果教主和十三娘还能有打斗功能，剩下一帮人围着板车唱歌转圈，当真滑稽可笑。一直到结尾，所有观众爆笑完毕，问题却始终没有解决。教众怎么可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陈可辛的有形大手，未免太用力了点。

　　陈可辛起了《武侠》的大名，自然是想推陈出新，可惜除了金城武的侦探能有点新意，其他尽是老调重弹。透支身体的甄子丹，往往只能打上一两场，然后就重复没有演技的表演。至于大绿叶汤唯，直接让大龙套李小冉分饰两角，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观众可以容忍金城武的四川话，接受他的神经兮兮，可半程一过，陈可辛又开始自废武功。金城武不知跑哪去，要个法理的线索也突然给掐了。该解决的没解决，片中又冒出了金城武当年在湖北荆州灭门现场，这般的巧合，这般的不着轻重。如此武侠，能不怪哉？你无法理解陈可辛为什么要放入山歌，更无法理解那些看似新鲜但毫无必要的琐碎细节。最无法理解的则是它像好几个片子，好比微博(http://weibo.com)上有人直接说它是《剑雨》的儿子、《史密斯夫妇》的孙子——就差没把汤唯设置成幕后暗藏的超级大BOSS。

　　以类型片的自我更新来看，《武侠》远不如《如果·爱》，歌舞片好歹是块新料。以类型片的致敬来看，《武侠》也不如《投名状》或《十月围城》，它们至少是中规中矩，把概念也卖对了。《武侠》有着太多的自说自话，好比金城武的走火入魔，分裂出另一个自我。显然，陈可辛是说得太多。一旦导演跳到银幕外，费力去向观众解释事情，那么，看片子还有何用。甚至可以说，《武侠》吃了概念先行的亏。什么科学武侠，放一些心脑血管的影像图就是科学了？真要理论起来，金城武那一套银针还是伪科学了。再有神功，整一个铁布衫又不说命门，断个臂又纯粹是走秀，显然在这些更应该注重的细节上，《武侠》又偷工减料了。

　　也有人会觉得《武侠》摄影好，外景风光好，但这种“好”只能等同于中国式大片的好法。看起来派头很大，有打斗、有明星，能看下去。真要严密推敲，它就漏洞百出了。兴许，陈可辛就应该去拍些男女之爱小情调，那些才是他的擅长所在。相比10年前，当徐克玩了个类型片的回马一枪，《顺流逆流》放到今天，看起来依然令人激动不已。但至于《武侠》，不要说十年后，我想，一个月后，人们也许就淡忘了它的存在。

　　如果陈可辛能跟周星驰的《功夫》一样，扎扎实实去考察，不搞花样，那么也不至于浪费掉那么厚重的题材。或许，我们只有想象，哪一天谁来拍摄一版《新武侠》。先前曾戏言，我不相信，你能猜对武侠的结局。其实这里的武侠并非《武侠》，而是展望着武侠片的前景未来。当王家卫、侯孝贤和贾樟柯蓄势待发，武侠热就永远不会过时，更不会有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