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到死都是闹剧

　　莫枫

　　北京东城区要求辖区内所有商家购买安装无线网络监视系统，否则终止无线网络服务。这是一场闹剧，从前闹到后，贯彻始终，我相信它会像绿坝事件一样，在众声批评、讽刺中悄悄退场，最终不了了之。性质荒诞、程序不合法、权力部门头脑发昏下做出的这一指令计划，徒留笑柄给这个喜剧时代，增添公共生活的丰富性、曲折性。

　　东城区有关部门的办事理由是“通过监控网络减少犯罪，维护国家和群众的利益”，所以，他们自认为可以理直气壮地向公民私人领域破门而入。假设这场整改活动完全由政府出钱，不再强制让商家掏腰包，商家或许会在不损害自己直接物质利益的前提下默认许可，但作为公民，无论是店家还是消费者，却依然应该保持不依不饶的态度。可以看到，公权力部门在解释目的的逻辑上是杂乱无章的。犯罪活动，在互联网之前就存在、泛滥了，不能把犯罪的原因推给互联网，仿佛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那是一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所有人怡然自得的桃花源乌托邦。

　　互联网在加快信息获取速度、加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联系上，功不可没，自然也会作为犯罪的一种工具或载体，但同样的，人类的任何一项科技发明莫不如此，机动车辆让犯罪者行动加速，枪支弹药让杀人放火者如虎添翼，但不能将此视为没有现代化发明，就没有犯罪暴增。公安局要禁绝辖区内的网络犯罪，或者最大程度上监视犯罪信息传达，那么我有一个最保险的建议，直接取消任何通讯设施接入该辖区，同时把辖区内的居民集中起来管理，统一劳动，统一供应生活物质。换言之，集中营式的管理，老大哥无处不在、无微不至地关照着每一个人，保证犯罪率大大下降，但蓦然回首，你发现政府与罪犯突然进行了角色互换。

　　说到公民隐私的保障，其实就是对个人自由的保护。自由这一概念，从古到今，发生了一些转移，古代时注重个人以集体的方式参与公共政治，很多时候是为了政治自由而牺牲个人自由。而现代对自由的目标注重享受有保障的私人空间，再不能为了政治自由而牺牲个人自由。按照英国政治哲学家伯林的话，一种是积极自由，即我能做什么；另一种是消极自由，我能避免做什么。这条新闻，为了打击犯罪而粗暴牺牲个体，侵犯了公民要求避免遭受无辜监视的自由。

　　在个人自由、隐私、权利这些词汇和概念尚不足以成为一碰就死、没有一丝商议空间的政治红线，来死命地约束公权力机关的时候，很多人只好从程序正义上寻求这项政策的漏洞。这项无奈的选择，却也赋予我们足够的力量与底气。这要感谢时代，感谢特定的政治文化秩序，感谢不成器的又试图垄断赚取利益者。但凡遇到此类足够成为全民公敌的事件，他们在程序上的合法性往往是经不起追问的，甚至不能自圆其说。仅仅在并不复杂的调查之下，就让对方手忙脚乱、语无伦次地无法接招还招。企业的资质和名望，老板的身份和背景，招投标过程中的猫腻，产品技术的分析考核，对于产品成本的专业估算……几乎所有的一切，对该公司和公安局，都是倒持太阿，结果危及自身。从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给人的印象首要是狼狈为奸，有太多的合谋。

　　新闻接下来的走向，我希望看到具体的负责人出来向公众解释一切，而司法机关需要介入调查，将整个招投标流程的信息公布在公共平台上。

　　作者系资深媒体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