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其实是不真实的

　　周舒

　　幸福生活表面下的暗涌，是美国艺术家艾瑞克·费舍尔（Eric Fischl）笔下呈现出的典型感觉。他描述居住在美国郊区的典型中产阶级生活中不那么美好的一面，洞悉理想美国生活表面之下的阴暗之处。

　　费舍尔被视为20世纪末和21世纪初最重要的美国具象艺术家，但在他刚刚开始艺术之路时，他的作品并不受重视。“我想那时人们还没有真正把我们的生活解读为有深度、有历史的东西。在我那个时代，油画并不被艺术界鼓励，它被看作濒死的艺术。而我画的郊区生活也不热门，不会被放到油画的历史当中。”回忆自己刚开始创作的时期，费舍尔这样说道，“但是我们这一代人是战后在郊区长大的，这里对我们有意义。”

　　为了安放自己的内心，费舍尔不断描绘郊区生活，“我的安全感来自我了解的我认识的东西：郊区破裂的生活，人们的自我审查，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什么是边界，生活的复杂性。我的作品都是探讨这些。”他的画充满戏剧感，经常会重复描绘一个场景里的不同行动，“就好像一个旅馆里人们来来往往。”

　　论坛间隙，他拿着相机在会场周围四处逡巡，看到感兴趣的场景就会拍下来。他通常的作画方式也从拍照开始，“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拍下那些人，但我知道我对他们很感兴趣。我会分析哪些姿势吸引了我，在电脑上分析这些照片，为什么这个人会是这个姿势，是不是有人要朝他扔东西。找到这样的关系，我就会把照片打印下来，再开始绘画，这是我自己的方式。”

　　他的作品在拍卖市场上售价不菲，但他始终困惑。“我是那种为了爱才创作的艺术家，我付出了爱，期待得到观众爱的回报。但是却被抛进了艺术市场，那个市场只会用钱回报你。钱也许是个中立的东西，艺术家可以用钱买房子买车，也许还有盈余，但那也不是爱，反而会破坏工作的激情。”对他来说，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是最近几十年才发生的事情，“以前我们谈到艺术，都说艺术世界，而现在一谈到艺术，就立刻说艺术市场。”

　　他对收藏家像买股票一样购买艺术作品也颇为不满，“他们把画堆在库房里，大众很难见到。”藏家是否理解他的画，他也怀疑，有一次去一个藏家家里的经历让他至今难忘，“那个藏家刚刚和妻子分手，变成了一个花花公子，家里也布置成花花公子式的风格。他收藏了我很多画，挂在房间里。我早期的画有一些情色成分，但画本身都包含了一个反讽的问号，可是挂在那样的房间里，处于那样的环境气氛之中，反讽的意义全部消失了。”说完，他无奈地笑了起来。

　　趁费舍尔在北京参加“中美文化艺术论坛”的紧张日程间隙，《第一财经日报》对这位特立独行的艺术家进行了专访。

　　人物档案

　　艾瑞克·费舍尔

　　美国画家、雕塑家和版画家，现兼任美国艺术文学学院与艺术科学学院院士。曾举办过众多的群展和个展，几乎美国所有重要的艺术机构都收藏了其作品，比如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等等；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也收藏了他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