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戴萨姆： 东京励志故事

　　王瑾

　　马克·戴萨姆（Mark Dytham）身上呈现出太多励志故事主人公的特征：自小患有口吃，直到11岁才有所改善，却创立了全世界最著名的演讲形式；土生土长的英国人，却因为一次旅行而在东京生活了二十多年，并开了自己的设计公司；接下了某位破产业主的一个看似鸡肋的项目，却因此一举成名，项目不断。

　　也许正因为这些颇具传奇性的经历，让你很难将这位设计师进行归类，设计师自己也一直在强调自己既不是日本设计师也不是英国设计师，“我认为不应该给设计师挂上国家这么严肃的名号，设计师是属于城市的，所以我通常会告诉人们我是东京建筑师。”

　　事实上，你无法给马克·戴萨姆冠以任何名号，他在设计上从来不做自我重复，设计风格总在不断革新，他甚至不能算是传统意义上的建筑师，因为在建筑以外的领域他做的很多事情更为大众所熟知，Pecha Kucha就是其中之一。

　　无盈利的超大项目

　　每天早上，刚走进工作室的马克·戴萨姆都会花上一个小时在设计工作之外的项目上，这个项目非常大，涉及全世界453个城市，每天都在继续并已持续了8年，却从未赚过一分钱，这便是Pecha Kucha。

　　说到Pecha Kucha还要从Super Deluxe讲起。Super Deluxe成立于2002年，是一个富有创意的为个体艺术家展示作品的地方。此灵感源于马克·戴萨姆和他的合伙人阿斯特丽德·克莱恩在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学习的一些生活片断，学校里来自不同专业，包括时装、绘画、雕塑、玻璃、制陶和电影制作的学生会聚集在一起，分享创新想法，创造真正不拘一格的环境。Super Deluxe为夜间展出的各种艺术和表现形式提供一个平台和交叉空间。Super Deluxe也是马克和阿斯特丽德发起全球性创意的展示概念Pecha Kucha的诞生地。

　　Pecha Kucha是日语的发音，意思是“谈天说地”。马克·戴萨姆用Pecha Kucha来代表一种极速演讲和播放幻灯片来表达想法的形式，避免经常使用Powerpoint演示所花费的巨大精力和其他问题。每位演讲嘉宾只有6分40秒来展示他们的想法，每人仅用20张幻灯片和20秒的时间阐述每张幻灯片，即所谓20×20的创新理念。因为Pecha Kucha通常在晚上进行而被称为Pecha Kucha之夜。这个概念是为了帮助人们聚集在一起，并高效地分享他们各种有趣的想法。

　　从2003年在他们位于东京的办公地点开始，Pecha Kucha之夜已经走向全世界，成为艺术人士集会和思想碰撞的重要活动。每个月都有至少八十几场Pecha Kucha之夜在全球各个角落进行。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够看出如此强大的传播力所具有的商机，更何况是马克这样一个相当敏锐的人，为什么没有将Pecha Kucha做成一个可以营利的项目？

　　“为什么？这是我每天醒来都会问自己的问题。”马克开玩笑地说道：“我们不能这么做，原因很简单。”他打开自己的电脑，为我们展示了一张图片：一场在野外举办的Pecha Kucha之夜，人们都坐在地上听着演讲。“这是乌干达的首都坎帕拉，那里条件很差，甚至没有一个带屋顶的场地，连电都是现场踩自行车发的，尽管如此，他们在这几年还是坚持举办了5场Pecha Kucha。”马克停顿了一下说，“我们能向这些人收钱吗？如果我们这样做了，这里将再也不会有Pecha Kucha。”

　　马克同时也认为从商业的角度来说，其实有很多事可以做。“这些年来Pecha Kucha获得很多品牌的青睐，我们也会跟他们谈赞助以及合作来帮助Pecha Kucha更好的继续下去，像最近海沃氏就想跟我们合作一个设计比赛的项目。”

　　马克告诉我们，虽然Pecha Kucha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非营利的项目，但开销却是不可避免的。“我在东京有两个全职的工作人员负责这个项目，而我自己每天也会抽出一小时给Pecha Kucha。”

　　23年前写下十个名字

　　马克·戴萨姆和他的合伙人阿斯特丽德·克莱恩从英国皇家艺术学院毕业那会儿，差不多是23年前的时候，他们拿到了一笔供他们可以去海外留学的奖学金。一直以来都深受欧洲文化和Bauhaus体系影响的两个英国年轻人对亚洲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于是他们决定用这笔钱去日本的建筑事务所进行三个月的实习。

　　“我找了一张纸，在上面列了10位日本知名建筑师的名字，然后对阿斯特丽德说，我们去他们的工作室碰碰运气怎么样？”马克告诉我们，像是伊东丰雄、安藤忠雄、丹下建三等几位日本建筑界里程碑式的人物都在那张纸上。不过随后他们就发现，在那个没有网络的时代，想要与这些遥远国度的建筑师取得联系是非常困难的。“我们翻遍了学校的图书馆才找到了这些人的地址，然后我们做了十本精美的作品集寄给他们。”令两人没有想到的是，寄出的作品集大多都得到了回复。

　　“也许正因为是在一个交流没那么便利的时代，我们才能得到如此多的回复。如果是在现在，向建筑大师发送刚毕业的建筑系学生的简历，肯定是要石沉大海的。”到了日本之后，建筑师的热情更是出乎两人的想象，“我们去了不止一个城市，每到一处都遇到很多友好的人，安藤忠雄甚至允许我住在他大阪事务所的模型房里。我们领略了截然不同的东方文化和建筑理念，三个月之后，我们毫不犹豫地选择留在日本。”

　　就是在那时，马克正式进入了伊东丰雄的事务所工作。“当时他的事务所只有8个人，我们是里面唯一的外国设计师。我们最初感到很纳闷，像伊东这么出色的建筑师为什么在国际上却很少有人知道。我们向他学到了很多，最重要的是要不断突破自我。”这一点在9年之后，也就是马克·戴萨姆和阿斯特丽德·克莱恩共同开设了自己的事务所之后也得以充分体现出来。他们的设计虽然很难看出伊东丰雄的影子，但却是一直在颠覆自己过往的设计，不断尝试新的风格。

　　不能不幽默

　　我们对马克·戴萨姆的专访是在上海浦西某酒店的二十楼进行的，从窗户望出去阴天时的城市天际线显得有些压抑。“为什么这么多建筑都要设计成灰色？还有那边那幢高楼，设计师究竟是怎么想的？”马克指着不远处的中山公园龙之梦大楼说道。此次受英国总领事馆文化教育处邀请来到上海的马克在看到这座高楼林立的城市的某些问题的同时，应该也看到了一些机会。虽然在全世界来说马克·戴萨姆都拥有相当高的关注度，但在日本——他工作和生活的国家——他却鲜有机会去设计高层建筑。

　　如果马克真的能够在中国做项目，那还是相当令人期待的。因为他的设计当中总会具有一些国内本土设计师所欠缺的幽默感。谈到他近期的一个作品的设计理念，马克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了“joke”这个词来形容。这是他在熊本做的一个警察局的项目，在这个体积不大的建筑上，马克依然不忘跟人们开个小玩笑。“很多人刚看到这个警察局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这其实是一个放大版的警车。白色车顶和黑色车身的搭配被运用在这个建筑之上。非常有趣的一点是，当旁边停一辆警车时，看起来就像是建筑跟它的小孩站在一起。”

　　而在马克最近拿下的一个竞标项目中，这位“东京设计师”依然不忘将他的幽默感隐藏在建筑当中。这个日本最大连锁音像租赁店Tsutaya东京旗舰店的设计中，马克将该店的Logo直接做成纹样用在建筑外立面上，而这个设计也让他一举击败了包括隈研吾在内的众多知名建筑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