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沃尔夫：欧洲央行是否会打开债务货币化大门

　　专访英国《金融时报》首席评论员马丁·沃尔夫：

　　欧洲央行会打开债务货币化大门么？

　　蔚华

　　国债收益率畸高隐患重重

　　第一财经日报：你对当前欧洲形势怎么看？你认为未来欧洲的形势还会继续恶化吗？

　　沃尔夫：当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切充满了不确定性，欧洲存在着巨大的风险，我认为未来不管发生了什么，明年欧洲的经济增长将非常疲软，很可能欧洲明年会出现经济衰退，甚至是严重的衰退。

　　但更重要的问题是，很多国家的国债收益率太高了，他们可能遇到融资困难的窘境，可能会引发违约的风险，带来无数的负面冲击，进而会严重影响到银行业、欧洲和世界的经济。所以现在需要找到让这些风险可控的方式，要让像西班牙、意大利这样的国家能够顺利融资，可以控制好他们的调整。但目前还不清楚有什么样的机制能够帮欧洲走出困境，也许会失败，但我个人还是倾向于认为最终会找到解决的机制的。

　　日报：现在欧洲各国的国债收益率节节攀升，连德国国债这类人们眼中的避险资产都走出新高，你怎么看这一问题？

　　沃尔夫：对很多成员国来说，他们现在的国债收益率还算可控，即便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国债收益率也会让他们可以持续一段时间。但是让人担忧的是，现在欧元区国债市场的压力非常大。爱尔兰是所有成员国之中收益率唯一下滑的国家，但他们的国债收益率水平仍然很高。

　　国债市场出现如此的局面有三种解释：第一，投资者意识到，欧元区很多国家现在资不抵债的风险要比他们此前想象的高得多。第二，欧元区缺少最终贷款人。就像伦敦政经学院的Charles Goodhart所说的，欧元区国家的债务存在着违约风险而不仅是货币化的风险。投资者们因为担心这些主权国家违约，所以他们制造了流动性不足的问题，进而又促使这些国家资不抵债。外国投资者越多，就越容易造成违约的可能：投资者知道，各国政治家们在对待违约的问题上，与外国投资者相比，他们更不愿意让自己的百姓承担违约的损失。但是，因为货币联盟的存在，外国投资者持有了太多的欧洲主权债务，意大利的公共债务有一半是被外国投资人持有的。

　　第三，欧元解体的风险。没有哪个货币联盟是不可以解体的。即便是国家也不一定能长存，但是由不同国家组成的货币联盟要比一个国家脆弱得多。我认为对于第二点和第三点的担忧是造成当前局面的原因。

　　债务货币化或势在必行

　　日报：明年欧洲这些国家要进行财政紧缩和调整经济结构。财政紧缩一方面可以提高税收，但对经济影响较大；而削减开支，就要有宽松的货币政策配合。你认为他们会选择何种方式紧缩财政？欧洲央行未来会实施宽松的货币政策吗？

　　沃尔夫：是的，我确实认为欧洲央行未来会实施宽松的货币政策，可能宽松程度并不足够，但货币政策会放松。而对于欧洲大多数国家来说，我认为他们选择削减支出会多于提高税收来紧缩财政，但可能他们两种政策都采取。其实选择哪种方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提高什么方面的税收，削减哪方面的支出。而我担忧的是，像意大利和西班牙这样的国家进行财政紧缩，但是货币政策无法完全抵消财政紧缩带来的对经济拖累的负面影响，这会让他们的经济陷入衰退，提高失业率，那他们的财政预算情况并不会有太多好转，他们的改革会停滞不前，甚至会失败。

　　日报：那你认为欧洲中央银行未来会打开债务货币化的大门吗？

　　沃尔夫：欧洲央行很可能这么做，也有能力如此，但阻力会非常大，欧洲央行现在还不认为他们应该如此，但是我想可能因为形势所迫，未来他们不得不进行债务货币化。

　　日报：德国人最终会同意吗？

　　沃尔夫：我认为德国人永远都不会同意债务货币化的，但可能他们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因为欧洲央行拥有其独立性，欧洲央行可以做他们想做的决定，不需要受到其他权力机构的干扰，而且在欧洲央行的投票票数之中，德国只有2个投票的席位。如果欧洲央行决定货币化债务，德国不同意，那么德国只能离开欧元区，但是离开欧元区将会带来巨大的损失和严峻的危机，德国更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所以最终德国很可能是被迫同意。

　　日报：你认为最终解决欧债危机之道是什么？

　　沃尔夫：这个问题相当大也相当难以回答。形势很复杂。但我想指出，欧洲各国现在需要做三件事，首先，他们需要马上解决国债市场流动性不足的问题，现在很多国家的国债收益率很高，让他们无法管理自己的公共融资。其次，他们要在内部进行调整，让竞争力较弱的国家提高其竞争力，竞争力不足的国家价格下降，像德国这样竞争力较强的国家价格上升，提高欧洲的需求，而这些在很大程度上都取决于欧洲央行。

　　第三，欧元区未来政治和经济体制。首先，欧洲的金融部门应该被一个共同的监管机构监管，并受到共同的财政权力机构支持。其次，欧元区会从统一债券市场获益良多。最后，对于成员国来说，需要对结构性和财政政策有更有效的约束规定。但是以上这些的实现都要求欧洲朝着政治联盟的方向迈进。可是我所提到的这些在上世纪90年代大家也都提过，当时就被人们否决了，现在实施起来会更加困难。我认为长期来看，欧洲最终会建立统一财政，这才能帮助欧洲走出危机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