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百萃同窗之夜人酒共醉

　　大百萃同窗之夜人酒共醉

　　酒是情感催化剂，在快乐的时候催化快乐，在忧伤的时候增稠忧伤，在恬静的时候抚平心潮；心灵的色彩一经酒的渲染，最突出的意象便跃然而出

　　文  黄敏

　　人一旦习惯了某种形式，就会固守，这种情绪或情境的坚持令伍自珍觉得可怕又迷惑，本来大百萃请的品酒师只是自己，却因那天一时兴起就拉上了秋玉白，去大百萃似已习惯了他的陪伴，若少了他，仅有自己参与的品酒会就不完整了。

　　伍自珍径自来到秋玉白的家，抬眼就看到以往光鲜亮爽的秋玉白像风干的咸白菜蔫在床上，捞都没法捞起来，一股子酒味浓得他这个品酒师都不习惯，似睡非醒的样子嘴里却念念有词“我的名字躺在我身边，像我重逢的朋友，我从没有像今夜这样珍惜自己。”伍自珍不觉好笑，拍了拍他手臂：“起来啦，大白天地讲夜话，不会为写不出文章这样愁云惨淡吧？”

　　秋玉白只是虚懒地撑开眼看了一下伍自珍，又闭了回去，仿佛这样也是多么费力的一件事。“你不会是喝多了吧，为了什么呢？如果是高兴的事，犯不着用酒糟蹋自己的身体表达开心；如果是不幸的事，也犯不着借酒消愁愁更愁。”

　　“也没什么，就是庆祝自己解脱了，终于结束了一场漫长而无望的期待。”说完秋玉白又继续养神。伍自珍终于有些明白了，哥们原来是碰了一道感情壁，看来伤情严重啊。“那你起来吧，躺在床上有什么用？”

　　“算我求你了，清醒一点吧，你到底是在创作还是在装蒜呀？快点梳洗一下，一会陪我去大百萃。”伍自珍说得很干脆，想想这辈子倒真没几个可以这样随便吆喝的人，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秋玉白根本不接茬，自说自话：“在这汹涌的孤寂里，我沉没了。你觉得我的《沉没》比起海子的《失恋之夜》如何？”伍自珍听后一副饶了我的表情：“你不是不知道我是品酒的吧，诗这东西我可品鉴不出来，再说了，海子是谁，你也敢去比，快点起来是正经。”

　　“我太累了，没有心情去。”

　　“你是去品美酒，不需要心情，酒自然会让你感觉好起来的。”

　　“是吗，酒真的这么有用，为什么昨晚的酒却让我这么难受呢！”

　　“那是因为你不是在品酒而是在顾影自怜地品心情，多好的酒也解决不了你的坏心情。”

　　“也许吧，那你说酒自己有没有心情呢？为什么人们一有事情就找酒呢？”

　　“在爱酒的国度里，酒是什么都有的，酒有家族、籍贯和名字，有身体即酒体，有衣料即酒质浓淡与存放潜力，有衣服即色泽，有结构、质地、单宁、丝绒、香气、神经、鼻子和大腿，甚至还有精致的尸体。”

　　“什么神经鼻子大腿和尸体？”秋玉白没等伍自珍说完，便大叫起来。

　　“神经指酒的酸度丰富得像我们的神经发达一样啊，鼻子就是酒的气味，大腿像不像葡萄酒流过杯壁的痕迹，美妙而富有张力？至于精致的尸体你就用你丰富的想象好好猜上一猜。”

　　“不会是指你介绍干邑时所说的‘angel share’黑色的酒霉吧，但黑乎乎的怎么会精致？”

　　“你自己都否认了，那肯定不是，老实告诉你吧，这尸体可能是人类创造的最富有美感的尸体了，在法文里，尸体——cadavre并不只是生命枯竭的躯体，它还有空酒瓶的意思，所以说……”

　　“原来是这样，这样解释起来就合理了。这些设计精致，形态各异的酒瓶真的称得上是最曼妙的尸体了！但将这个词组笼在一起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创意，有谁能作为尸体还精致呢！看来葡萄酒文化真的博大精深，需要好好研习。好吧，听你的，今晚就去帮忙制造几具美丽的尸体。”

　　秋玉白以超学生时代的速度将自己清理了一番便乘上伍自珍的车直奔大百萃，在进门时看到门旁的迎宾水牌上写着：大百萃诚挚感谢您参加今晚举行的“法国波尔多左岸顶级酒庄水平品鉴会”！届时将由著名品酒导师伍自珍先生带领我们一起遨游在玛高和奥比昂两大顶级酒庄的红酒世界里，一起感受优雅醇厚的玛高VS浪漫诗意的奥比昂。看完后瞅了一眼伍自珍，两人相视而笑，笑完之后只觉得自己还像是小学生似的。

　　迎面碰到了正在寻找伍自珍的大百萃老板，老板忙说：“Mickey，正找你呢，计划有点变，今天我EMBA的同学聚会包场，所以品酒会可能以同学聚会为主，品酒为辅了。”

　　伍自珍笑了笑说：“没关系，我间接地成了EMBA导师，是我的荣幸！”老板也笑着走开了。

　　来到酒会会场，两人感觉有点傻眼，原以为只有小学生聚会吵，中学生聚会闹，大学生聚会淘，没想到社会精英商界翘楚的EMBA们聚会也是如出一辙，你说我说他也说，每个声音都不甘示弱，最终谁也不在乎谁说了什么，只是没来由地感到了儿时简单的快乐，这东西现在是多么的难得，不夸张地说比黄金期货什么的贵多了。

　　在热烈笑闹中，所有人已坐到西式长桌的座位上，显然坐下并没有阻碍这些声音的传播，于是老板刘总只得站起来，一手高举酒杯，一手示意大家稍停。“大家暂时停一下，今晚本来是我们大百萃要举办‘法国波尔多左岸顶级酒庄水平品鉴会’，下午时接到EMBA同学彭总裁的电话，说是想在我这里搞个同学聚会，事由呢就是他的公司刚刚上市了要与大伙庆祝一下，我呢居然灵机一动，不如将我的酒会与他的上市庆祝聚会合二为一，完美勾兑。有了这个完美的想法，加上他强大的号召力，藉着各位的到来，着实让大百萃蓬壁生辉。本来说到这儿，就应该是举杯，然后一仰头，但我还是请各位稍等，请我们的品酒导师伍自珍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们即将享用的美酒，然后再把酒言欢，你们说好不好？”一片掌声霍霍响起。

　　“想不到平时一本正经的老板在同学面前会有如此风趣的一面，同学这个词的魔力大了！”秋玉白在掌声的间隙向伍自珍递上他的悄悄话。

　　伍自珍可没时间理他，面上抹起职业微笑，端起酒杯，站在桌端：“各位好，在下伍自珍，如果谈商业，各位是老师，不过现在谈酒，我暂时做一下EMBA的老师，自我谬赞一下。现在我手上这款酒，是1999年的玛高红亭葡萄酒，我先简洁介绍一下玛高酒庄，‘Margaux’不仅是酒庄的名称，也是波尔多红酒产区之一，能以产区作为酒庄名称，玛高酒确有其过人之处：早在17世纪，玛高就享誉为一级酒庄，这比官方1855年分级早了2个世纪。1787年，美国总统杰弗逊曾提及波尔多的四大名酿，而他心中第一位的不是拉斐、拉图和奥比昂，而是玛高。在法国，玛高是法国国宴指定用酒，我们胡锦涛主席出访法国时，品尝的就是1982年的玛高，期间被安排参观的酒庄，正是玛高。”

　　“那我们岂不是在享受国家主席的待遇！”有人一插话，大家哄笑一堂。

　　待笑声小了些，伍自珍又开始了他的接着播报，受这帮同学开心惬意的感染他的笑真诚了起来：“从偷换概念角度上，可以这么讲。言归正传，玛高红葡萄酒比较柔顺、香味浓郁，它的最大特点是混合了两种极端的特色：果味丰富回味悠长柔顺却强劲的完美结合，因此它有‘丝绒拳套里的铁拳’(Iron fist under velvet glove)之称，也就是说表面上很柔和，实质上很强硬。如果把玛高与拉图相比，那么拉图是雄浑、澎湃，玛高则是柔顺、韵味绵长，因此很多人把拉图形容为男性阳刚之酒，玛高则是女性化的阴柔之酒。玛高以其平易近人的特色容易为人所接受，因此很适合刚开始饮酒的人饮用。现在我们喝一喝杯中酒，品味……”

　　伍自珍的话还未完，长桌中部的彭总裁同学已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急忙说道：“等一下，等一下，虽然我已看到有几个家伙早就私下里对喝了好几回了，但我还是想把这杯酒作为第一杯感谢大家的酒，非常感谢大家在千忙万忙之中抽出比黄金还宝贵的时间来参加这次由我召集的聚会，令我觉得自己面子十足风光无限，搞了一年多，终于上市了也没这个高兴……”

　　“搞了一年多！说清楚，搞什么！”有人抓住他过于通俗的说法，中间故意怪叫，大家又哄然大笑。

　　“算了不说了，喝吧！”大家爽气地喝完后，纷纷自斟，比品酒量多多了，举杯的举杯，隔远了的下桌，回敬彭总裁和老板刘总。

　　于是伍自珍似作为喧闹配音师还在诲而不倦地进行自己的讲解：“玛高红亭是其副牌酒，以其庄园特色建筑红亭命名，是庄园以不符合标准及较为年轻的葡萄树所生产的葡萄制作的酒，品尝过后，我们是否闻到了酒中的黑醋栗，香草，和橡木气味？单宁柔和，酒身丰厚、口感很好，黑皮果实味道持久，余韵悠长，香味也十分优雅，恰当的体现了玛高庄园的阴柔之美。煎牛仔骨与她的搭配是不是很棒？”

　　差不多没有人理他，但他仍乐呵呵地与秋玉白碰杯，喝酒不就是为了快乐么，快乐当然不需要语言！

　　接着伍自珍介绍2004年玛高正牌，酒香带有强烈的烤木桶、烟熏的味道，隐约还有黑加仑子和白花的香味出现，而且酒身极为丰厚，很纯净、有层次、回味悠长，是一瓶不可多得的好酒。这些介绍均淹没在同学们的畅饮与畅谈中了，秋玉白却在认真对付配餐的红烧鹅掌和海参，专注得令下午的颓废一丝不见。

　　见伍自珍瞧着自己，秋玉白放下刀叉，抹了一下嘴角，说道：“我现在明白酒是有感情的了，酒是情感催化剂，在快乐的时候催化快乐，在忧伤的时候增稠忧伤，在恬静的时候抚平心潮；酒是心灵浸泡液，心灵的色彩一经她渲染，最突出的意象便跃然而出；酒的情感总是与人的情感融合在一起……”他的絮叨还没完。

　　老板刘总再次示意“大家先静一静，我们等下要上的酒是另一个酒庄，请我们品酒师讲一讲。”重新让酒在桌面上找到了个说话的机会，伍自珍结束了私聊开始了公聊：“又到了倍受关注的时刻了。”说完，伍自珍的脸居然红了，然后腼腆地一笑：“我们手上的这款酒来自五大酒庄的另一名庄奥比昂，这个酒庄是作为一份丰厚的嫁妆而诞生的：1525年在波尔多市附近礼邦市市长美丽动人的女儿Jeanne 嫁给富有的贵族Jean，Jeanne是市长最心爱的宝贝，她出嫁时，市长把奥比昂园地送给女儿作嫁妆。Jeanne深得丈夫的百般宠爱，Jean 于1533年为Jeanne买下了庄园旁边的一处豪宅，不久他又在豪宅旁为妻子建立起今天我们所见到的奥比昂庄园城堡。奥比昂庄园城堡可称得上是波尔多酒庄城堡中最浪漫，优美和典雅的一座，所以她的酒标上一直用此建筑物作为商标图案。奥比昂酒庄离波尔多市最近，历史上从来是葡萄成熟早，以第一个采摘葡萄而标志着波尔多葡萄收获季节开始。奥比昂酒的风格与梅多克红酒风格不同：新酒香气馥郁复杂，口感柔和纯正；陈年酒香气怡人，丝一般的质地，细致优雅，令人赞赏。历史上便以持之以恒的高品质酒闻名。”

　　“爱情加美酒，滋味不一般。”在伍自珍讲完后，马上有人用“美酒加咖啡”的调子学着邓丽君的腔调唱了起来，于是笑闹又推到了桌面上。

　　而伍自珍却在勇气可嘉地继续着：“奥比昂应是最适合跟红颜共饮的典型淡雅型美女酒。她年轻时清纯可爱，淡雅芳香，平宜近人，颜色不太深。中度陈年后，她既有少女的可爱，又具备成熟女人的魅力。成熟后，她热情大方，烟草味，焦糖味，黑草莓味，咖啡味和少许松露味气质逼人，而橡木的香味则向你暗送秋波，酒体尽显软弱无力的媚态。著名的酒评家Robert Parker曾说过，在他二十多年的品酒中，他发觉自己唯一越喝越爱的就是Haut-Brion，并认为这是他智慧增长的证明。”就算是EMBA不管多有名的教授也不得这样，听不听是你们的事，但讲不讲就是我的事了。

　　不是这些学生不听，而是他们你讲我讲同时也你听我听，同窗时那种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感觉到位了，最近忙什么项目啦，哪个行业出了什么事啦，高尔夫球的洞怎么把握啦等等诸如此类的话题却是他们更关心更兴奋更能持续下去的，而可爱的奥比昂红酒则在尽心地给他们的话题加料助兴，于是他(她)们讲得心花怒放也喝得艳光四射。

　　最后居然是面淌红酒之色的刘总比较文气地作了总结：“各位同学，今晚我找伟大的拉马丁来给我们的同学聚会及品酒会作结‘美酒当前，光阴稍纵即逝；快呀，快呀，享乐去吧！人没有停泊的港，时光没有靠歇的岸；它流逝，我们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