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忠普：新一轮经济刺激政策不同于4万亿

　　马忠普：新一轮经济刺激政策与2008年的4万亿拉动有什么不同

　　面对今年经济持续回落的严峻态势，温总理在一次会议上提出要正确处理稳定经济、深化改革和控制通胀三者的关系。当前特别要把稳定经济放到重要位置。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近期政府推出了新一轮经济刺激计划。

　　不过这次投资拉动与2008年的4万亿投资拉动到底有什么不同，很多人并不清楚。对新一轮经济刺激政策，一些人误认为是重复2008年的4万亿投资拉动。似乎政府又在重视投资，重视政绩。忽视深化改革，调整结构，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改善民生。正是这些原因，对新一轮经济刺激政策，民间争议很大。其中最有代表性的观点是环球时报6月1日发表的文章“中国经济转型的决心需要很坚定”。标题没有错。

　　但是文章中的许多观点对当前中国经济陷入回落趋势深层次原因却认识偏颇，估计不足。文章说“中国经济真的下降临头，社会的种种不情愿就开始上浮。今天中国经济的困难显然不是危机型的。中国今天更多出于常态中，再多拿几万亿出来搞刺激，其产生正面作用的空间比上一次要小得多，而负面作用即使是上一次的重复和叠加，也够中国呛。”

　　对这次经济刺激政策不仅新华社否定国际揣测中国会出台“2.0板的4万亿刺激计划”。发改委也出面说明不是2.0板的4万亿投资拉动。我在适度增加投资拉动是正确的一文中也明确提出刺激政策的目标只能是让经济止落趋稳，保持经济稳定。从而为深化改革，调整结构，启动内需，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改善民生创造必要的经济稳定发展环境。

　　实际上，认清了国际金融危机中的国内、外经济形势和中国面临的改革、发展任务，也就清楚了必要的投资拉动与改革发展的关系。

　　一、危机背景不同，应对对策也不同

　　2008年金融危机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经济承受不了高通胀压力，终于引发经济放缓，大宗商品价格下跌。基金亏损，银行破产，金融危机爆发。资本市场陷入一片恐慌，也重创了实体经济。如果联系其后两年的通胀上升期，不难看出通胀形势的周期性变化和波动是基金炒作通胀引发金融危机周期性的实践形式。

　　需要说明的是，21世纪是发展中国家经济崛起的时代。需求旺盛吸引基金贪婪的炒作大宗商品，从而引发周期性的通胀泡沫破灭和金融危机。很显然金融危机并不是传统的过剩型经济危机。传统过剩型经济危机落入底部时，将是较长时期的经济萧条。甚至是两次世界大战的经济危机根源。

　　2008年的金融危机虽然重创实体经济，引发经济回落，市场需求低迷，企业经营困难。但是伴随下半年资本市场的一片恐慌，金融危机并没有出现大宗商品价格高位震荡的阶段期，而是价格几乎都在震荡中很快跌入谷底，通胀泡沫几乎彻底破灭；这次危机虽然对虚拟经济发达国家打击沉重，但是对很多发展中国家也是低成本发展的良好时机；由于经济陷入低迷，企业困难，需要经济刺激政策给经济复苏一定的拉动力。正是这四个原因，中国和许多国家都采取了经济刺激政策。

　　目前许多人仍对四万亿投资拉动持不同意见。如果从我国的重大社会投资体制改革，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地方政府大量举债，四万亿项目中有多少问题这个角度看，确实需要认真审视。但是面对我国潜在需求和危机底部的发展机遇，如果当时不采取积极的投资拉动政策， 让经济持续低迷，企业还要在困境中挣扎也是完全错误的。实际上，如果说到过剩型经济危机与金融经济危机的一个重要区别之一就是2008年的金融危机底部，由于通胀泡沫彻底破灭，经济低成本发展的良好机遇和经济刺激政策实施的结果，经济很快复苏，金融危机的底部特征并不是一片萧条。

　　由于美元货币的垄断地位，基金炒作，产生通胀和金融危机的根源没有解决。伴随世界经济复苏，持续两年半的，更加疯狂的通胀上升期终于再次把世界经济推入通胀条件下的经济疲软，需求减弱，大宗资源性商品价格下跌。这种阶段趋势出现是市场经济对高通胀形势不可持续后果的必然反映。但是2011年中期这轮金融危机与2008年金融危机出现了需要特别重视的新趋势。那就是，已经被炒高了的大宗商品价格震荡回落后，很快就在高位出现震荡走势。并没有出现2008年的大宗商品价格跌到底部。这也是为什么经济低迷后，全球制造业几乎都陷入高成本，低效益，甚至亏损险境的危机根源。传统经济危机条件下的企业微利和亏损是由产能过剩和过度竞争造成的。但是造成当前企业微利困境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金融危机中经济疲软，资源性大宗商品价格居高不下。而资本市场经营也出现大面积亏损。如果把目前经济下滑，企业亏损归结于产能过剩，显然没有抓住主要矛盾，更不要以明天的产能过剩解决今天经济回落中的产能过剩。

　　我在分析这轮金融债务危机进入价格高位震荡阶段的特点时曾经说过：经济疲软时期的价格高位震荡阶段的每一轮价格攀升都会产生新的通胀压力，进而带来经济的进一步疲软。从而导致大宗商品价格震荡下行。这也是价格高位反复涨跌震荡的经济根源。而且每一轮利多和利空因素几乎都是短期的。目前英国布伦特石油价格已经震荡到96美元的石油价格曲线走势特点很能看清这个问题。国际经济疲软至少要延续下去。这不仅预示着危机的严重性，也预示着危机的长期性。世界经济风险的不确定因素已经显示出明显的规律性。

　　金融债务危机持续拖累世界经济更加疲软。这也是近期国际大宗商品价格再次出现震荡回落趋势的根本原因。但是潜在通胀压力依然存在。其实这才是金融危机震荡期的实践特征。国际社会动乱，欧洲债务危机频发，实际上也是在金融危机，通货膨胀，经济疲软背景条件下引发的。这就让人们看清了当前世界经济持续疲软，大宗商品价格高位震荡表明世界正处在金融经济危机之中。

　　这轮世界金融危机同2008年金融危机的实践表现形式看起来有着明显的不同，但实际上2008年中期爆发金融危机，由于大宗商品价格很快跌到底部，通胀泡沫风险比较彻底消除。从而开始了新一轮通胀周期和金融危机的演绎。相比之下，2008年的金融危机周期过程相当简洁，而当前的通胀和金融债务危机将给世界展示一个完全的，复杂的周期特征。“欧美在债务风险折磨中温和的衰退和世界经济缓慢的复苏”，通胀阶段性上升和阶段性泡沫破灭，将是典型的未来经济运行特征。这对世界经济似乎更是一种折磨。

　　正是世界经济疲软的大趋势，对中国经济的影响是多方面的。资本市场的资源性大宗商品价格高位震荡，使我国企业面临高成本压力；世界贸易保护主义的抬头，反倾销调查案例增多。不仅影响国内价格走势，而且国际需求减弱也影响中国的进出口，进而影响国内市场供需关系和价格走势。同时对中国企业和人民币走出去布局发展的环境也产生风险与机遇并存的微妙影响。

　　正是应对这种复杂的国际金融危机形势和国内发展阶段所面临的持续回落的经济形势及重大经济改革课题，需要一定的投资拉动确保经济稳定运行和必要的改革经济环境。政府需要应对危机的长期性，高层设计，建立整体协调，全方位的长期经济战略调控政策体系和改革对策体系。实现中国经济的平稳发展。

　　二、怎么看新经济刺激政策

　　中国经济已经在连续一年多的增速放缓态势中，去年四季度以后出现了回落幅度扩大的趋势。到底什么原因导致中国经济会延续这轮较长时间的回落趋势呢？这除了有国际金融债务危机重要因素外，也有国内经济影响因素。

　　面对2011年世界债务金融危机和高通胀压力的复杂形势，政府过多的依赖金融调控，采取了控制流动性，控制信贷规模增长的基本政策。但是这项金融信贷政策是把双刃剑。随着企业资金面偏紧和经济回落时间的延长，这项政策的负面效果开始显现出来。去年四季度以来不仅许多重要经济参素明显回落，我国城镇固定资产投资增速也明显回落。四月以来在银行信贷有所放宽的环境下，企业贷款增速回落。一方面反映企业缺少投资项目和欲望，另一方面也反映企业盈利能力和还贷能力减弱。许多企业生产经营陷入了困难的境地。 一些企业人士说，2008倒下了可以爬起来，现在倒下了就很难爬起来。实际上，反映近期生产资料价格ppi回落到0.7%和0.4%已经说明通胀不是当前主要矛盾，经济回落呈扩大趋势才是主要矛盾。而经济回落呈现扩大趋势时，金融货币政策的反向调整又显得迟后。

　　同时在通胀、危机和国内经济下滑形势下，忽视了经济活动本身从战略上对资源性大宗商品国内外供需关系及价格的合理调控，从国内因素减轻通胀压力。从国际因素不刺激基金炒作大宗商品价格，抑制通胀。这方面政策的积累将使中国受益。譬如铁矿石国家战略政策体系，国际散货轮运输发展战略政策体系，国内石油和成品油的保障和价格形成机制，煤电保障和价格协调机制等。

　　多年经济较快发展所积累起来的一些领域深层次经济利益格局关系已经出现严重失衡。而深化这些领域的改革由于利益关系的复杂性又难以在短期内取得突破。譬如在经济回落，企业效益下滑中，凸显企业税费负担过重的困境；取缔高利贷和金融体制改革问题；针对这次普查中北京有380万套房子空着。有人提出不对存量房调控，继续依赖土地财政，20年增长58倍的天量超发货币。这是推升房价的主要原因。这些因素只是反映影响房地产市场的复杂背景。但是如果不以“启动内需，解决百姓安居问题”为改革、建设发展目标，上述三大问题能解决吗？6月4日龙永图在环球时报发表的“若解决内需，改革将更加光明”这篇文章中提出了推动政府职能改革；财税体制改革；推动分配体制改革，可以扩大内需的空间。

　　实际上，经济和体制方面存在的这些矛盾和问题与拉动消费，启动内需，增强企业活力，转变经济增长方式，进而提高中国经济发展的活力都是相悖的。这些因素也是影响中国经济增速回落的重要原因。如果说中国经济需要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从中国急需要理顺和解决许多领域深层次经济关系的改革目标任务看，政府也需要创新对经济宏观调控的模式。

　　我国经济发展，特别是东部地区经济发展已经基本实现了工业化。中国经济已经具备了相当的规模和发展水平。尽管我们仍面临加快中西部地区发展和农业人口转化、城镇化建设。但是东部地区经济增速的回落，西部地区经济步入快速增长，会使中国整体经济增速出现合理回落问题。但是这种经济回落会在一个合理空间保持平稳运行。

　　很显然中国经济较长期回落和很多企业经营陷入困境的主要原因是前面几个因素。面对企业经营困境，失业增加的压力，却说有利于优胜劣汰。面对经济持续下滑，需求减弱却说产能过剩。不从危机背景上找原因，又抓不住主要矛盾的说法反映了认识上的混乱。

　　现在的问题是：社会稳定，才能发展经济。经济止落回稳，才能为改革和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创造必要的经济环境。在国际金融危机和经济回落态势中，中国仍有很大的潜在需求。虽然深化改革，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可以激发企业活力，为中国启动内需，创造协调发展的新空间。但是在目前经济下滑，改革和转变经济增长方式难以短期取得突破的条件下，只有通过经济刺激政策，合理增加投资拉动，才能促进经济止落回稳。才能缓解企业在金融危机中的困境，增强企业发展活力。保持经济在合理增速范围的稳定运行。同时伴随投资拉动创造的稳定经济环境，加大改革与结构调整的力度。这才是这轮投资拉动和综合经济刺激政策的目标。

　　很清楚，如果说2008年金融危机底部是抓住低成本发展机遇，实施投资拉动。那么当前金融危机期间，面对经济持续下滑，就需要以投资拉动为突破口，实现经济稳定，实施全方位的应对危机对策。这也是这轮投资拉动与2008年4万亿投资拉动的重要不同。只有实现中国经济长期稳定运行，才能在国际金融危机的不利环境中，牢牢把握住加大改革力度，实施启动内需和走出去战略，推动结构调整和改善民生的新的战略发展机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