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尧基：央行降息是利率市场化预演

　　王尧基

　　央行宣布，从6月8日起金融机构一年期存、贷款基准利率各下调0.25个百分点。同时，还将存款利率浮动区间的上限调整为基准利率的1.1倍，将贷款利率下限调整为基准利率的0.8倍。在笔者看来，此次货币政策的调整是降息、更是利率市场化的“预演”，利率市场化改革总算又迈出了重要一步。

　　长期以来，由于我国实行利率管制，资金价格往往与市场供求脱节甚至相悖，金融资源难以得到优化配置。在此前的十几年间，利率市场化改革走走停停，一直没有大的突破。我们有过很长的低利率时期，许多国有企业大量获取廉价贷款、大搞粗放经营乃至大量投资房地产而导致其过热，银行不思进取、靠吃“利差”过日子；我们也经过近两年的银行“暴利”时期，由于国家实行收紧流动性的政策，企业资金面紧张，银行以低价从储户手中获取资金，转手高价贷给企业，特别是以基准贷款利率上浮30%-40%贷给中小企业。这样，在银行大获畸高利润的同时，广大储户饱受“负利率”之苦、中小企业为“高价”贷款所累。而所有这些，归根到底都是利率市场化严重滞后“惹的祸”——相对于大多数商品价格和要素价格的市场化而言，我国利率的市场化进程严重滞后。而利率市场化为何严重滞后？这其中有客观原因，恐怕更大程度上还是由于金融机构不肯轻易放弃眼前的既得利益。

　　但是，今年二季度以来出现的经济增速快速下滑以及信贷疲软，促使我国的货币政策不得不做出如前所述的大幅调整。由于经济增长明显放缓，企业贷款的有效需求不足，即并不是企业不需要贷款，而是企业有承受能力的贷款需求不足。事实上，目前许多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在银行贷款的实际利率仍然高于基准贷款利率，但因今年国内宏观经济走势明显放缓，实体经济企业赢利的难度增大，因而越来越多的企业不再愿意承担或承担不起仍然高企的贷款利率。同时，由于预期市场利率下行，不少企业也选择推迟贷款融资计划。此外，也由于经济增长放缓，银行存款增速明显降低，基于风险因素银行放贷也更谨慎。因而从企业层面来看，降息可直接减少企业的资金成本、刺激贷款需求。从宏观面来看，现阶段我国经济存在的主要问题是需求不足，同时由于增加公共投资的空间有限，加之国际油价及其他大宗商品的价格明显回落使国内通胀水平持续走低，因而通过降息等货币政策工具刺激我国经济增长便成为目前的必然选择。

　　特别是此次降息还体现出与以往不同的特点，此次降息还同时下调贷款利率下限并上调存款利率上限，增大了利率管制的灵活性，也意味着利率市场化改革迈出了重要一步，可以说是利率市场化的“预演”。在目前存款增速明显降低与贷款疲软局面并存的情况下，降息并增大利率管制灵活性的实际结果将相当于“非对称降息”——居民在银行存款的实际利率将“稳中有增”；企业在银行贷款的利率将最多有近1%的降幅。特别对于此前一直在银行“高价”贷款的中小企业来说，其受惠幅度也许还不止这些。

　　此次降息并增大了利率管制的灵活性，将会使银行首次切实感受到利率市场化即将到来的压力。今后，由于实际利差的收窄，商业银行间竞争也将更加充分，银行的效率、管理、创新和服务等面临严峻考验，将促使银行逐步摆脱对利差收入的过度依赖、提高中间业务的利润贡献，也会使银行的利率风险观念增强、努力开发和提供新的金融产品及更好的服务。

　　当然，此次利率市场化的“预演”离实现完全意义的利率市场化还有不小距离，其效果也只能是改善现状，但并不能真正解决金融资源优化配置的问题。在我国利率市场化条件已基本成熟的情况下，利率市场化攻坚还需要管理层尽快完善“顶层设计”，明确提出实现利率市场化的时间表以及配套改革等举措(如推出存款保险制度、放松信贷额度管理、调整存贷比等)，以推动利率市场化的早日实现。(作者系复旦大学证券研究所副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