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低利率基调短期难变 宽松工具选择受限

　　记者 孙建耘

　　由于美国最近公布的经济数据疲弱导致投资者担忧美国经济复苏再度失速乃至全球经济增长放缓，加上市场对欧债危机扩散的疑虑难以消散，周四纽约三大股指惨烈暴跌，道指跌幅超过500点，并拖累全球股市哀鸿遍野。在浓郁的悲观氛围中，市场对于美联储下周的议息多了一份期待，有关美联储或会推出QE3的传言也沸沸扬扬。5日，中银香港发展规划部高级经济研究员黄少明在接受记者连线时表示，美国经济再度疲弱、面临双底衰退的风险，加上楼市不景、失业率再度攀升，这将使得美联储低利率基调短期内难以改变，宽松政策也将持续。但在两轮量化宽松(QE)政策后，美联储货币政策的工具选择已非常有限。

　　自金融海啸爆发以来，美国货币政策的内容可谓花样繁多，可以说是动用了货币当局武库中几乎所有“武器”，各种货币政策工具轮番上场。如为了挽救风雨飘摇的市场和陷入困境的经济，美联储先是不断大规模直接注资，同时持续大幅降息，在短短的一年多联邦基金利率从5.25%急降至零至0.25%水平，并延续至今。在用尽所有常规货币政策工具后，美联储接着又抛出非常规手段进一步放宽货币环境，除不断扩大央行资产负债规模外，又先后推出两轮QE措施，直接上阵承接国债。这些史无前例的举措，把美国货币政策推到了极致。

　　对于美联储的货币政策是否达到预期的效果，黄少明的判断是五五开，即有利于激活市场但无助于经济增长。据他分析，从前期的注资和降息力挽金融市场于即倒，以及后期的QE政策、央行直接购入长期国债激活了金融交易、避免了市场再次陷入低迷等来看，货币政策产生了积极效果，部分实现了预期的政策目标。尤其是两轮QE的实施，进一步压低了借贷成本、营造了财富效应、避免了陷入通缩，且美元也如期贬值。“尤其是美元下跌使得大量美债蒸发，为美国减债和赖债提供了新手段，从而加速了全球财富的转移和再分配，使美国从货币贬值中获得最大的债务削减利益。不过对于这一点，美国当局是绝不会宣之于口的。”他说。

　　相对于资产价值、金融交易等虚拟部分，QE政策对实体经济的影响并不明显，经济增长甚至不进反退。黄少明认为，如果说QE成功拯救了危如累卵的银行和金融体系，但对深陷衰退的经济由弱转强却无大助益。根据最新数据，美国今年前两个季度GDP增长分别只有0.4%和1.3%，不仅低于去年四季度的2.3%，也比去年全年3%为低，显示实体经济在连续量化宽松政策下不进反退，也说明QE政策只能治标，难以治本。与此同时，美国就业形势依然严峻，今年6月失业率仍高达9.2%。进一步透视有关数据，情况则更令人惊心：一是整体在职人数下降，二是劳动参与率——即劳动人口中投身劳动市场的比率——辗转下滑，三是平均每周工时及时薪下跌。美国经济、消费和就业互为因果，高失业率再次成为当局头痛的问题，制约着美联储的政策形成。此外，美国房地产市场跌势未止。反映美国20个大城市楼价综合指数的S&P/Shiller已连续8个月下跌，大部分地区楼市已跌至2002年来最低水平。美国房地产总值为GDP两倍，房地产相关活动占GDP的27%，而按揭贷款占银行总贷款的比重达三分之一。若房地产不能止跌，经济则难言转强。

　　对于美国增长放缓、经济疲弱，美联储主席伯南克的解读是“暂时的”，称是高油价、日本地震及欧债危机等短期冲击所致。黄少明对此不以为然。他称，美国经济之所以疲弱，动力之所以不足，其根源在于史无前例的金融危机对美国经济造成的深重灾难尚未结束，危机背后反映出经济的深层结构问题难以解决。这些问题包括金融体系重建、信贷功能恢复、削减累累债务、调整产业结构、再制造业化等。而这些问题的解决都需时费力，非短期之功。不过，他同意通胀是短暂的这一判断，认为在失业率高企、平均时薪不升反降下，工资成本驱动的通胀上升通道无以形成，而油价和粮价的上涨却又难以传导至作为政策制定基础的核心通胀上来。如果没有进一步的流动性刺激，美国通胀势必回落。

　　鉴于美国经济积弱趋势短期难逆转，而长期高居不下的失业率凸显美国经济的病态，在这种情况下美联储启动加息无疑是雪上加霜。黄少明表示，尽管美联储维持零至0.25%超低利息逾两年之久，目前却仍无力改变利率方向，且超低利率可能至少在2013年前不会改变。与此同时，美国对继续深化宽松环境政策的要求也显而易见，但是否持续QE政策，继续推QE3，尚无明确答案。这是因为过去两轮QE成效差强人意，对实体经济助益有限，反而使得全球资金泛滥，全球市场饱受资产泡沫和通胀肆虐之苦，各国反应强烈。此外，两轮QE后，美联储资产负债规模已由危机之初的不足9000亿美元反复膨胀扩大至目前逾2.8万亿美元，即使美联储有心续推QE3，也难免会面对国会的重重阻力。更何况美国经济问题严重且复杂，又岂是一个QE政策所能解决？

　　黄少明的看法是，其实美联储维持宽松货币环境不一定非推QE3。当然，如果美国再陷双底衰退，或“增长性衰退”——GDP增长连续两个季度低于1%，以及再度面临通缩状态，不排除美联储别无选择再出台QE3。除此之外，美联储可能动用的政策工具包括：承诺在一段时期内维持目前的资产负债规模；延长所持有债券的期限，以及降低支付银行的储备金利率，从而给短期利率下调压力。不过，两轮QE后美联储的货币政策已发挥到极致，手中的工具已所剩无几，且以上工具的使用难免会带来潜在的风险和成本。“美国一味依赖货币政策挽救经济的做法似乎到头了。”他如是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