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看门道的姿势看热闹

　　

《你的剧本逊毙了》（美）威廉·M·埃克斯 著周舟 译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1年9月

　　游伟

　　影视作品的生产从来都是分工合作的结果，不过自从胡戈通过一只馒头发现电影《无极》的真谛开始，导演就成了所有烂片的首要攻击对象，好像片子真是导演一个人弄出来的。这对绝大多数导演，尤其是那些没有牛到可以和制片人平起平坐的导演来说，肯定是非常不公平的。用这种过于外行的方式来对待娱乐，消遣别人的同时，自己也成了另一波人的消遣，说到底还是划不来：咱们是出来看热闹的，不能成了别人眼里的猴把戏。

　　所以说，出来看热闹，还是稍微懂点门道来得安全。我们要知道的是，大部分导演，电影的也好电视的也罢，都只是在现场说几句“劳驾把摄影机放在这里”，基本都是按照剧本来拍摄的。最后作品出来实在惨不忍睹，有时候还真不是导演造成的，而是那位幕后的编剧种下的祸根。观影者看到的是画面，剧本从文字变成了演员的表演与台词以及故事的起承转合，这时候要站出来告诉拍片子的人侮辱了观众的智商，而不是简单地在电视机前发牢骚或者在视频网站里跟帖吐槽，那还真的需要知道点门道的人来给咱们指点指点。威廉·M·埃克斯肯定是知道门道的人，他本人就是专业编剧，还在学校里教授编剧知识，有意思的是，他这本《你的剧本逊毙了》原意是希望告诉那些想从事编剧工作的人如何完善剧本的著作，因为不留情面地指出了各类剧本初学者（其实也还包括一些已经有些名望的编剧，比如他自己）所犯的错误，等于也是给我们提供了一本批评编剧的百科全书。

　　我们看到的很多很傻的电影，为什么傻？除了故事不精彩之外，最主要的恐怕还是人物塑造得不够清晰，用埃克斯的话说，主角“必须有一个清晰明确的问题”，但是很多电影尤其是电视剧，经常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个主角到底想干什么，到底要爱谁。不打不相识或者欢喜冤家这种，虽然俗套，但是起码人物之间关系是在变化发展的，如果两个人从开始就相爱，到最后还相爱，或者主角是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真的会很烦的。这个按照看门道的姿势，就可以语重心长地对着电视屏幕或者与你一起观影的人说：虽然坏人遭恶报是解气，不过“人物转变很重要”的。

　　不知道朋友们发现没有，很多时候电影或者电视里面的“坏人”远比“好人”可爱和亲切，这是因为这些人的错误我们自己也可能会犯，所以会觉得真实，高大全的人不是没有，只是毕竟太高于生活，时下所有抗战类电视剧都开始将主角塑造成糙哥，可能就是吸收了这种经验教训。这自然是改进，不过我们还是有办法专业地批评编剧，对不起，“你的坏蛋没有觉得他是自己电影里的英雄”。坏人不会觉得自己是坏人，要是连他都整天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坏蛋还得有“坏蛋演说”，他要能有那么一套理论，在某个场合接着某个机会慷慨激昂地说出来，于情似乎可以理解于理还是不太能合。像“我泱泱大国，诚信为本”这样的话，实在距离“坏蛋演说”的要求太远，编剧老师，您觉得呢？

　　人物之外是故事，没有故事人物也就没个着落。故事可以不复杂，可以简单到还珠格的程度，但是用专业的说法来讲，“B故事得影响到A故事”，得要有“伏笔和照应”，要是你都不交代有大明湖畔的夏雨荷，观众能明白这些人都是来干什么的吗？如果大明湖畔的故事和现在这个私生女寻亲的故事毫无瓜葛，讲它做什么呢？埃克斯举的当然不是夏雨荷的例子，但是电视上放的那个片子，有这个毛病的还真不少。作为专业影视制作机构的“审片人”——别把我想得很有权力，《你的剧本逊毙了》里面就说到，“如果是家小公司，这个审稿人可能就是前台接待员、助理，或者是一个没有报酬的大学实习生”。——我的一项基本工作就是审读各种外来投稿，这些稿件大多数就像威廉·埃克斯所说的那样，实在是“逊毙了”，大多数都会有前后脱离的毛病，明明前面说到主角有个小姨子，后面成了大舅哥。

　　看电影看电视不是来受教育的，本来图的就是一个乐呵，不需要弄得太专业，有那伙子人侮辱我们的智商在前，我们学会摆个造型骂还回去才不辜负“娱乐”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