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哲学系教授张庆熊上课遭学生集体请假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1-11-21 01:26 来源: 第一财经日报愤怒的复旦教授
哲学系教授张庆熊上课遭学生集体请假,再引象牙塔里的反思和激辩
胥会云
11月10日下午1时30分,复旦(微博)大学哲学系教授张庆熊走进光华楼西主楼教室,迎接他的是一个空荡荡的教室。
一个学生告诉他,因为香港艺人梁朝伟来访,35名武警班学员被团委叫去维持秩序,代向他们请假。
复旦的世道变了?
这位复旦学子眼中的和蔼教授连夜怒书《“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一文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张庆熊昨天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微博)》记者采访时表示,近年来学生学习热情的下降令他担忧,而他认为,这在某种程度上和一些学生组织的引导有关,据他了解,学生缺课后由学生会补假条的事情已不鲜见。
21世纪教育研究院(微博)副院长熊丙奇力挺张庆熊,表示此事直切高校行政化之弊。
而对于这场跷课风波所引发的高校学子价值观激辩,一些复旦教授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并没有讳言早已存在于象牙塔中的现实与理想之纠结。
“桑间濮上之音”
张庆熊愤怒了,他说,那天是他多少年来第一次如此生气的日子。
“这是我在复旦大学从教近二十年来第一次发生的事情。”他在《“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一文中写道,“我历来以复旦大学的学生为自豪……而现在,复旦大学相当多的一部分学生也把追星、娱乐放在第一位了。”
复旦网站刊登的信息显示,10日,演员梁朝伟、刘青云及导演尔冬升走进复旦校园,与同学交流“梦想成真”的话题。
这是一场定于18时30分开始的活动,一些学生早在15时就开始在门外排队等候进场。
复旦学生会官方微博(http://weibo.com)称,当时为了确保活动的安全进行,请了2009级哲学武警班的同学作为志愿者协助进行秩序维护。
张庆熊直言,问题不在于学生没有事先向老师请假,甚至也不在于团委安排这次活动,没有经过教务处同意,没有经过哲学学院的同意,就通过武警班的队长让这些学员不来上课而做与娱乐相关的事情;问题的关键在于团委的相关领导认为他们这样做是在为学生做好事。他们分不清楚教学科研是第一位还是娱乐追星是第一位。
复旦学生会事后解释称,在得知学生有课的情况后,在场的老师随即带领武警班同学回到课堂上课,说明情况并承认错误,同时就此事再三向张庆熊致歉。
“孔夫子说过一句话:‘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我觉得它的意义在于提请我们注意:危难兴邦,在歌舞升平中会使人沉沦乃至家破国亡。”张庆熊写道,“复旦大学的校领导已经充分注意到这个问题,多次强调要重振复旦大学良好的学术氛围,激发学生刻苦治学的精神。”
“我所经历的那个35人缺课的事件,也许只是个案或某人的一时疏忽,而且当时人也及时做了道歉和让学生在第二节课时返回课堂。我写这篇文章不是追究个人的责任,而是为了扭转这种偏离正道的习气。”张庆熊在文中如此说。
张庆熊昨天告诉本报记者,目前校领导对此事都已知晓而且正在作相关处理,事情发生后他写了上述文章并发给了教务处。
对于其后引发的争议,张庆熊未作评论。
据一名复旦哲学系硕士毕业生介绍,张庆熊是瑞士弗里堡大学的哲学博士,治学严谨,为人和蔼,作为系里现代西方哲学和宗教研究方面的带头人,每年都会给研究生和本科生上课。
对于张庆熊的愤怒,几位接受本报记者采访的大学教授都表示能够理解。
复旦大学哲学系教授王德峰表示,自己还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不能说团委有多大的行政权力,这是组织上出现失误导致的,教授的愤怒是可以接受的。
象牙塔里的纠结
对于此事引发的争议,熊丙奇并不认为张庆熊是小题大做。
熊丙奇认为,类似的事情不仅仅存在于大学校园,比如一些中学、小学让学生在寒风中迎接领导,强制学生做公益性的志愿者,使教学秩序受到影响。
他认为,教授们早就该生气了。
熊丙奇对本报记者表示,教师很多时候处于失声状态,一是觉得发表意见无法改变现实,二是觉得发表意见对自己未来发展有影响。
事实上,《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等一系列政策部署已经明确表示高校要去行政化。
包括复旦在内的各个高校也在逐渐推行各种改革举措。
今年4月,在选举产生的复旦新一届学术委员会中,43名委员无一校领导。
复旦大学原校长王生洪,现任校长、中科院院士杨玉良教授也都退出了学术委员会。
杨玉良此前就多次表示,校领导不能在校学术委员会任职,必须把学术委员会还给学校的教授们。
“我也认为不能破坏正常的教学秩序,来为明星维持秩序。”复旦大学学术委员会委员彭希哲教授对本报记者表示,这主要是教学秩序和教学管理的问题,而不是学术规范和学术方向的问题,因此虽然这篇文章发表在学术委员会网站上,但学术委员会并没有讨论过这个话题。
上述复旦哲学系硕士毕业生告诉本报记者,张庆熊注重培养学生纯正的学术兴趣,还经常为学生争取出国深造的机会。
而让张庆熊不解的是,能歌善舞的人成了“超女”和“达人”。
“记得以往,复旦大学举行学术报告会,特别是来了李政道之类的著名科学家时,学生们群情激奋,争着去听他们的演讲……而现在,学生心目中的成功人物已经发生了改变,不再是科学家,而是能赚钱的人。”他如此写道。
张庆熊说,自己不反对团委举办娱乐活动,丰富学生的课余生活。但如果不把教学放在第一位,不把学术研究当作重点,而迎合社会流俗,就走错了方向。
王德峰对本报记者表示,目前高校学术氛围变淡的状况由来已久,但不排除一部分复旦的本科生还是对学术有相当浓厚的兴趣,“但主导的倾向不是这样(学术研究),不光是复旦,其他高校包括北大也是这样,学生学习的目标和他们的就业直接挂钩,为学分而读书,为绩点而读书,为更好地找工作而考各种证书,多年来如此。”
但王德峰表示,这并不能说当代大学生的价值观出现了什么问题。
“我接触过那么多复旦的学生,看得出来他们心中对社会比较功利的追求是抵触的,大多数都觉得这种功利主义不对。”王德峰说,“但他们很难抵抗,到了大四很快就知道了,用人单位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考核你的,就很现实,所以这是当代中国大学生内心的痛苦。”
王德峰说,这更多的是整个社会的原因,社会生活是现实的,老师也不能一味跟学生讲理想主义,“大学生找工作不那么容易,薪酬水准差距也非常大,这样一个社会生活环境很难让大多数大学生安心为学术研究而读书。”
王德峰认为,年轻的人自然会有很多向往,在学术研究、追求真理方面他们的向往是天然的,但他们中一些人是一种分裂的状态,不能说学生的价值观出现了问题。(本报记者马俊对此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