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占领华尔街剑指美国制度

　　文/ 本刊特约撰稿人 李 振

　　华尔街与美国的政治、经济从来都是密不可分的。究竟是美国政治影响了华尔街，还是华尔街影响了美国政治，从来就有论争。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美国政治被石油商、军火商和金融财团所操纵，社会不公将长期存在。此次“占领华尔街”运动就带有剑指美国政治、经济制度的意味。

　　2011年9月17日，上千名示威者聚集在美国纽约曼哈顿，试图占领华尔街。他们通过互联网组织起来，要把华尔街变成埃及的解放广场。示威组织者称，他们的意图是要反对美国政治的权钱交易、两党政争及社会不公正。

　　10月8日，“占领华尔街”抗议活动呈升级趋势，千余名示威者在首都华盛顿游行，如今已逐渐成为席卷全美的声势浩大的社会运动。

　　抗议者从早到晚驻扎在华尔街附近的祖科蒂公园(Zuccotti Park)，每天都举行示威游行，在华尔街金融机构外挥舞标语，呼喊口号。他们抗议华尔街的“贪婪”无止境，指责政府救助少数金融机构而使多数人陷入经济困境。

　　美国舆论认为，华尔街的游行示威与发生在中东、北非的“革命”浪潮有本质区别，两者没有可比性。

　　不过，无论这场声势浩大的运动结果如何，美国的政治分裂、两极分化、贫富差距拉大等深刻的社会问题已经凸显在世人面前。

　　愤怒积聚日久

　　华尔街的工作是筹集并合理使用资金。高盛首席执行官劳埃德·贝兰克梵(Lioyd C. Blankfein)曾说过，对那些自以为是金融天才的人而言，这项工作不应该太难。其实，这份差事并不好做。华尔街的银行、对冲基金和私募股权投资基金等金融机构将大量资金投入高风险抵押产品，引发了金融危机和经济衰退。

　　华尔街的不当行为不能算是损害经济的唯一东西，华尔街的居民被当做更大的全球势力信手拈来的替罪羊。但美国各阶层的人日益把华尔街的缺点看做某种形式的现代盗窃行为。如果情况不能很快改变，华尔街要担心的就不只是喧闹的抗议者了。

　　抗议者对资本主义和“贪婪”的抨击，及对华尔街的恼怒主要源于几方面的原因：

　　第一是经济衰退。经济大衰退是华尔街将抵押权包装成证券来销售的需求无法满足造成的直接后果。这种需求刺激了鲁莽的放贷行为，吹起了巨大的房地产泡沫。而房地产泡沫的破裂在数年后仍使千百万人痛苦不堪，而且这种痛苦还没有结束的迹象。

　　其次是奖金过多。奖金制度不再是—种奖励人才的手段，现在变成了华尔街的主业。金融机构大冒其险，因为短期收益是它们丰厚分红的—个理由，但甚至在经济危机不断蔓延之时，它们仍支付巨额奖金。去年，支付给纽约市证券行业雇员的奖金总额达到208亿美元，高于2008年的176亿美元。这种情况出现在美国失业率超过9%，美国家庭的收入停滞不前之际，实在令人难以容忍。

　　第三是人才流失。由于巨额奖金的存在，银行和对冲基金将美国最聪明的人才从建筑行业等更具生产性困难的领域吸引走了。人们有权作出自己的选择，但如果—个国家最优秀的人才都忙于通过高频率的电脑化贸易制造风险而不是创造就业岗位，那么，遭殃的最终将是国家。

　　第四是大到不能倒。金融机构变得如此巨大，以致其中任何一家机构倒闭都是灾难性事件。虽然去年的银行改革法推出了—种制度，使破产的金融机构能快速并在免予金融救助的情况下倒闭，但未来的领导人是否会让它们倒闭仍高度令人怀疑。银行的总裁知道这一点，这给了他们大肆冒险的信心。

　　第五是华盛顿的纵容。通过游说和赞助竞选，银行业早就在华盛顿为所欲为。这在克林顿时代就很明显。—项大萧条后的防护措施被废除，银行巨头获准同时经营银行业务和经纪业务。小布什在任时期，华盛顿对冒险的次贷业务不闻不问。如今，在经过—段短暂的悔罪期后，银行业游说集团东山再起。对冲基金经理继续享有站不住脚的减税优惠，这使他们有时一年超过10亿美元的收入只需缴纳15%的税。

　　给运动定性为时尚早

　　正如许多大规模民权运动一样，现在要对“占领华尔街”运动定性为时太早。这样一个激荡人心的民权运动，会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不断深化、沉淀，然后才会显出其意义及在社会历史发展中的地位。

　　“占领华尔街”运动的起因非常明显。当前，美国失业率高涨，近11个人中，就有1人失业。数据显示，有48.5%的美国家庭中有人靠领取政府补助生活。持久的失业、长期无望的贫困，促使大批美国人走上街头示威。尽管由于工会等组织的加入，“占领华尔街”运动的诉求变得纷杂不一，但其初衷始终是明确无误的，那就是抗议美国社会财富分配不公—1%的富人占有40%的社会财富。

　　民众认为是华尔街大银行的贪得无厌，让私人获利而由社会承受损失，造成了美国乃至全世界的金融风暴和经济衰退。现在，当普通民众挣扎在水深火热中时，华尔街的大银行却“轻舟已过万重山”，开始为下一轮投机做准备。

　　在美国金融危机暴发后，改革美国金融业的呼声一度十分高涨，但靠打金融管制牌上台的奥巴马，一直难以推出切实有效的管制金融业的措施。另外，美国现有管制银行的法律达上千条之多，联邦与州各级机构都有自己层面的法规条例，但这些管制措施往往是顾此失彼。然而，美国的金融业管制势在必行，民众的抗议正是要求这种必要性的激烈反应。

　　在一个稳定强盛的国家中，某些行业，即特殊利益集团，会不断积蓄力量，用金钱去影响政府，使政府的政策向该行业倾斜，从而获得更多金钱，然后再进一步用金钱影响政府决策。从英美各国的经济社会发展史看，某些行业畸形发展，最后总会导致其过度扩张，进而自掘坟墓、自我毁灭，并重创社会经济。也正是到了那个时候，社会各种势力才会纷纷出手，纠正过去的错误，即剥夺这些特殊利益集团的特殊权益。

　　美国金融业正是这样一个依靠其巨大实力为自己争得政策倾斜，以致过度发展的特殊利益集团。次贷危机后，2010年，美国国会通过了加强金融管制的《多德－弗兰克法案》。但华尔街以其强大的游说力量施压国会和政府，经过长时间的博弈、妥协，削弱了法案力量，推行时阻碍重重，最终招致民众的强烈不满。

　　从大局看，美国贫富差距日益扩大，也是某些行业和某些团体过度扩张的结果。富裕阶层愈有钱愈有实力，就愈能影响政府和国会，经济上的强大带来政治上的话语权，带来更大利益，从而再进一步影响决策。也就是说，金钱和大企业操纵政经，当权者不再为民做主，而是愈来愈偏向富有阶层。

　　日中则移，月满则亏，物盛则衰，天地之常数也。虽说此次“占领华尔街”运动对改善美国贫富不均，促成社会财富再分配有多大正面的作用，目前仍属未知。也许随着美国经济复苏，民众的诉求会渐渐淡去，但此次运动对管制华尔街金融业，严防美国再度陷入金融危机，其正面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美国政府难有作为

　　全球金融危机发生以来，美国不少媒体、官员都拿华尔街说事。比如，华尔街一边接受救援，一边高额分红。2008年，美国华尔街金融企业员工获得了总额达184亿美元的高额分红，相当于2004年金融业鼎盛期的水平。一边是众多的失业者流离街头，而另一边却是高额分红，花天酒地，这无疑令政府救市刺激经济的行为受阻，是一种不合时宜，更是激起民愤的做法。问题在于，道德批判恰恰是和美国长时间流行的主流价值观相冲突的。

　　奥巴马提出提案，向华尔街银行征收养老金等900亿美元税收以弥补政府在金融救助中尚未收回的资金差额，对赚取了“巨大利润和令人厌恶的奖金”的银行家实施打击。但银行家立即威胁，将把成本传递至消费者。更有金融界人士和共和党议员评论说，奥巴马在经济复苏尚未稳定之际抛出这项政策，可能会使刚刚复苏的银行业再度遭受打击，动摇金融系统稳定的根基。有分析人士揭露，奖金发放几乎遍及整个华尔街和大企业，这些做法得到了历届民主党和共和党政府全力支持。这说明，美国政府之所以奈何不了华尔街，根源在于华尔街与美国两党已经形成了钱权关系。

　　奥巴马上台以来，为解决就业问题曾推出不少新的措施，拟出不少曾令美国公众激动的口号，他提出通过临时减少工资税，从而刺激消费和拉动内需的计划。但美国人并不相信这些措施和计划，这是为何？此计划一出，就遭到共和党的抵制。时下，正值美国2012年大选前夕，两党自然而然都会为了选票在这一就业计划上博弈下去。如此一来，美国就业率下降、经济低迷的状况就仍然处于山重水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