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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华的红色春秋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2-03-13 12:09 来源: 《董事会》

  至于接班人,我经常说,不仅仅是我的儿子,还有我们的一批年轻人,这代人都有希望实现我们现在的梦。春秋能不能存在下去,是你们要不要让她存在下去,要的话就必须奋斗、远虑、节俭、感恩,如果扔掉这些,破产是迟早的

  文|本刊记者  严学锋

  “现在很多人的财富观,真是到了《红灯记》所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地步。我们赚的钱都流血流汗。每一分钱,如果上面没有春秋人汗水,我都不要。”作为春秋航空、中国首家廉价航空公司的创始人,董事长王正华有着很强“红色、共富”情怀。在这位老共产党员看来,企业家的财富相当程度上只是偶得,应属社会,主要应用于成就事业。“人喜欢这个事情,就像马克思说的,把劳动看成生活的第一需要,这就是共产主义的未来,我们这些人现在已经享受共产主义了。”

  “我只是财富的管理员”

  《董事会》:在某种程度上价值观决定命运,财富观是价值观的重要组成。对你来说,拥有多少财富才算“够”?

  王正华:对我来说,一个月几百1千就够个人生活了。一些公司分大灶中灶小灶,我们公司从来没有,你的肠胃难道因为地位高了就精致一点?何苦呢。感觉这种人很可悲。我一直保持比较健康的生活:钱用来干事业,吃饭在食堂,5-7块一餐(接受完《董事会》采访,王正华带领公司CEO张秀智去了食堂用餐)。

  我不喜欢那些奢侈的名牌,比如LV包,我很反感,这是文化侵略,卖一万两万,要我说一个塑料材料制作的包100差不多了;你非要说这是品牌,那500够了。我在公司内部公开反对用这种奢侈品。我的一个高管从国外带回LV包,我说你用这种包,无形中是渲染西方的价值观,宣传奢侈浪费的生活。后来她买了个3、4百块的包,我看背得也挺好,LV包现在不知扔哪了。那些曾经拿枪拿炮外侵的西方国家,现在换了一个手法,叫世界名品,我们一些年轻无知的孩子背着LV感觉有身价,那是一种荒唐。现在人的虚荣心太重,同时财富分配不匀,两极分化非常严重,这是扰乱社会不稳定的因子。你买个包2、3万,我们航友宾馆的孩子月薪2、3千,他会怎么想,对社会怨恨吧?这种名品,宣传上说是拉动内需,我认为是对共和国的不忠诚,是破坏共和国稳定的一个因素。有人说你们要不要品牌?我说要,适当的,1倍、2倍溢价了不起了,我们现在1倍都做不到,利润20%就不错了。有人说我是极左的思想,我说西方现在不拿枪拿炮了,使上了文的手段。

  《董事会》:作为春秋航空创始人,你现在只拥有三成股权,大量股份让职工持有,为何做出这种安排?

  王正华:在公司的财富分配上,我原来主张搞全员所有。为此我曾经专门写过一个报告,送到国家体改办,一直送到吴邦国同志手里。后来体改办跟我说这行不通,因为人的觉悟没有极大提高,对财富的使用上就会有很多弊端。当时有些企业试行了这种全员所有的方法,结果董事会开不起来、做不了重大决策。实际上,这样的想法属于科学社会主义前的一种乌托邦。他们建议,“你应该拥有主要的股份,这样才能对企业有发言权,集中权力做你想做的事。你们这样的小企业最好持股51%,至少是30%。”

  最后我接受了30%,70%分给了员工,最多的时候分到近500人。不过,现在上市就遇到了麻烦:股权过于分散。上市过程中还遇到了一些问题,明明这些股份是送的,但一些人不这么认为,要求企业高价赎回。有个退休职工说,王总我对不起你,你骂我无赖、没良心也好,但这次我要“自私”“昧良心”。现在回过头来看,当时体改办的建议还是对头的。

  有人说30%太少,容易摊薄稀释,后来订立了一致行动人条约,我掌控了80%以上的投票权。有人说,如果一开始就大量持股就不需要这么做。我认为不一样,财富对我来说,后面多一个零还是半个零也就这样。钱给大家了,大家就会感到是企业主人,这样会有很多好处。当然,这其中也会有一些弊处,但我认为利大于弊,分股权还是应该的。

  《董事会》:财散人聚,这样的观念怎么形成的?

  王正华:从小父母给我良好的教育,到社会上,20世纪50、60年代给了我非常良好的人生观,我真诚地接受了,然后一直实践入党誓言至今。所以我认为这是应该的,是一种必然。相比之下,财富归谁所有带有很多的偶然性。

  因为改革开放的机会我得到了这部分财富。如果说我有一点财富,除了自己生活必需以外,其余的仅仅是造物者让我看管的,我只是一个财富的管理员,仅此而已。当然,企业发展要有财富作为基础,但这不能成为自己奢侈生活的理由。为了以后的发展,我会进一步去用好这些财富。财富最后还是归社会的,个人没有权力去奢侈、去糟蹋它。

  抛弃价值观迟早破产

  《董事会》:你两个儿子均已入职公司,如何保证春秋航空企业的可持续传承?

  王正华:我的责任是影响他们,最后结果他们决定。父母、党教育我的,我不仅自己这样做,也这样影响我的后代。孩子们从小就知道要关心社会、别人。后来,我拿出5万元人民币给他们到美国、日本留学,这在不少人看来是天方夜谭。大儿子到美国,他妈妈经常想办法塞他钱,他不接受,认为应该靠自己。我同事出差美国回来骂我,说虐待儿子。说他和温州人以及墨西哥人住在地下室,臭烘烘的,打工端盘子,生活非常艰苦。唯一区别的是床头上挂着西装,还担任这个餐馆的政府公关,这是他打的第二份工。

  人活在地球上,首先得了解最底层的人是怎么样的。大儿子在家时不做饭,有一年我去美国看他,他说25分钟做三餐一汤。他同时打开3个煤气灶,做饭、煨汤、炒菜,真地就这么做了。他告诉我,在学校里谁不能自立,谁的父母给很多钱而不是自己赚的,就会被看不起。现在两个儿子在公司,别人绝对不会觉得他们大手大脚,看不起人,因为他们肯到最底层生活,路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我跟公司的骨干和我的孩子说,将来公司是你们的,但是如果把我的理念扔了,比如奋斗、远虑、节俭、感恩这些,不是我老王吹牛,你再多的金山银山都经不起。上一代传下来的,只有辛勤耕耘才会有收获,否则收获就少,直到最后败落。春秋能不能存在下去,是你们要不要让她存在下去,要的话就必须奋斗、远虑、节俭、感恩,如果扔掉这些,破产是迟早的。日本个别大企业为什么败落下去?道理很简单,他们受美国人的影响——那种会工作、会生活的文化侵略,像五、六十年代,父辈们那样去奋斗的精神差了。

  《董事会》:这样的价值观,如何在企业中深入人心?

  王正华:首先我们做领导的要真从内心为这个公司、社会和这个国家。我们赚的钱都流血流汗。每一分钱,如果上面没有春秋人汗水,我都不要。我在公司内部倡导诚信经营。旅游、航空业,大家你欠我、我欠你,三角债,欠的是天昏地暗,我坚决不欠。另外,我严格禁止逃税漏税,像飞行员的税,前两年有人查了,有的大公司交5%,我按规定交20%,在竞争环境下这就非常厉害了,几百号飞行员,每个人多交十几二十万。

  在对社会负责的基础上,我们还要对员工负责,给员工的薪水跟外面差不多应该高一点,这是我的目标。员工毕竟是社会的人,社会该承担的部分不可能全部由企业来解决。我们前几天还在讨论,工资、福利能不能定得再高一点,高了是不是有效,有多大效,高多少是好?这都很难确定。就像现在的希腊,敢用欧洲美国人的那套理论把钱分光,财政寅吃卯粮,这怎么可能?他不可能像西方列强那样再去掠夺世界。

  人心,就像小平同志曾经说过的那样,抓起筷子吃肉——原来饭都吃不饱,放下筷子就骂娘,没完没了的。所以国外现在有一种理论叫“损失厌恶”原则,比如减少1000的福利,比给他3000的福利,那种情绪是无法同比的。

  其次,你自己要身体力行。我们主张,员工在最困难最苦的场合下领导应该出现。所以公司规定,刮大风下大雨下大雪领导一定要到现场。航空,不能光看空姐飞行员,大量的人在一线很苦的。逢年过节,我们要求所有领导都在一线,回去吃年夜饭把员工扔下来是不被许可的。春节期间,原则上所有干部都不放假,在一线。我从年初一到现在基本在公司,我也喜欢这个地方。人喜欢这个事情,就像马克思说的,把劳动看成生活的第一需要,这就是共产主义社会,我们这些人现在已经享受共产主义了。年三十晚上我到食堂,和大师傅一起商量,保证一线的干部职工大年三十的深夜12点也能吃到热饭热菜热汤。年初一,我这个将近70岁的老头早上4点就起来,在现场送最早的航空。吃完早点,我去跑旅游部门的营业点。下午再去一些最困难的员工家慰问,我个人给他们一笔钱。有些人住在棚户区,一定要心里有他们。晚上继续忙。我把这天的行程放在公司内网上,告诉大家我也忙了一天。当然,我还是没完全做到同心同德,我们公司现在最大的缺点是人治。

  《董事会》:我们看到公司一楼大厅有个2012年许愿墙,至少有3个员工希望多发年终奖。

  王正华:员工希望年终奖分多一点,这很正常,人有自己的财富欲望。不过,奋斗后钱不是花光的,所以我在企业文化里,第一讲奋斗,第二讲远虑。春秋旅行社为什么能够成立航空公司就是远虑的结果。我们从2平方米的小亭子开始,是最小最穷的旅行社,1994年成为全国旅行社第一,原因是我们的钱到手了,享受一部分,大量的放在以后的发展。2004年,全国18000家旅行社纯利大概3亿,很可怜,但那年我拿出3个亿办春秋航空。钱怎么来的?一定是大家干出来、省下来的。所以2004年打破民航垄断,我就有可能办航空,否则就不可能。

  “接班人不仅仅是我的儿子”

  《董事会》:关于传承,你似乎还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

  王正华:有次我们夫妻在飞机上,我说万一发生什么事情,还是立个遗嘱,不要弄到孩子们为了财产怎么样。后来我写了个东西。

  如果公司办下去,谁将来能比较好的为这个社会去经营这个财富,股份当然应该交给谁,但是作为生产资料去使用,不应该作为生活资料使用。如果变成生活资料,还是应该回归社会。那次写遗嘱时,我也注明了。至于接班人,我经常说,不仅仅是我的儿子,还有我们的一批年轻人——像公司CEO只有40多岁,跟了我20年,这代人都有希望实现我们现在的梦。

  《董事会》:作为一个备加关注中国前途命运的老党员、老企业家,在国家深化改革、转型发展的新时期,有什么最想说的?

  王正华:我们国家现在一个最大的问题是官员的信仰危机。我们入党的誓言,党员是不是很认真地去执行了?如果誓言都不算数,那还算是一个党员么,严格意义上,连一个大写的人都不是。我说这些话,可能大家觉得不合时宜。

  真的要把心放在这个国家!我真地想写信给相关国家领导,可能大家会笑话我,我们现在各级领导挂在嘴边的是要“同心同德”。作为公务员的子女可以去发达国家学习、考察,但不允许拿人家的绿卡。确实应该让各级官员把入了他国国籍的子女通通召回来,不回来的免职。因为你掌握着共和国的权力,自己的子女却拿着人家的公民证,你让老百姓如何和你“同心同德”?只要这些环节解决得好,哪怕我们的民主化进程晚一点——我们这个勤劳、吃苦的民族真的应该成为世纪的NO.1。关键还是看我们的领导是不是真的能和老百姓同心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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