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争夺与财富聚散的山西故事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2-04-12 07:31 来源: 三联生活周刊山西煤炭,是一个财富的故事,更是一个国家变化演进的地方样本。
上世纪80年代,中国煤炭行业终于放开。一句今日已经含义不明的口号“油水快流”流行于当时,在当时国民经济有着大发展需求的情况之下,原有设施已经无法支持快速发展,所以当时提出了这个口号。比较偏僻、穷困的地区首先放开煤炭的开采权,一方面解决老百姓的生活用煤问题,另一方面,鼓励地方经济的发展。
中国矿业大学管理学院副院长安景文解释,这句口号直接导致了全国煤炭小企业蜂拥而起,按照中国当时的经济怪圈,一放就活,一活就乱,一乱就抓,一抓就死,时隔多年,我们可以断定为这是一个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转轨时候必然发作的病症。90年代,由于整体经济的不景气,小煤窑的生存也很困难,四处都是求人买煤的情况。安景文觉得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小煤窑贡献最大的就是这个时期,对经济增长起了支持作用。而小煤窑带来更多的,还是种种乱象:矿难频频,资源严重破坏,山西省的生态环境严重受损。
煤矿开采的彻底开放,导致了中国煤矿形成了三大板块:国有、地方和乡镇所属。国有和地方煤矿形成了产量对半的格局,随着经济的起落,煤炭行业不断经历着从冬到春,又从春到冬的煎熬,尤其是国有和地方的煤矿,船大不宜调头。在煤炭价格走低的时候,各种成本压力不断上涨,许多大矿面临破产局面,主要是由于生产成本高所致——国有煤矿必须保证安全生产,加之人员负荷,导致成本远高于小煤矿。这时候,除了乡镇小矿频繁转手,地方所属的煤矿也开始了转手。
我们此次的调查正好从这里起步,虽然以“7000万元”举办婚礼而名动全国,可是联盛集团的老总邢利斌并非简单的煤老板,他是一个行业的缩影,也是标准的利用政策而逐步成长的新的煤炭大亨,可以从他身上清晰地看见这10年中国煤炭企业变化的轨迹。2002年,先于整个山西省所进行的煤矿股权改革,就是从他所在的柳林县开始,他以8000万元的价格买下了县属的兴无煤矿,随后进行了技术改造,正逢2003年全国煤炭价格起飞,这个转制的煤矿成为他起家的根基。
这种股权改革最初在山西没得到政府认可,可是随着小煤矿带来的问题越来越多:包括资源浪费,还有更严重的频繁矿难,使得省政府最终出台了煤矿交纳资源使用费,开始了普遍股权改革之路——这背后就是鼓励大煤矿兼并小煤矿,因为只有大煤矿,才能保证生产资源的不浪费,而且大煤矿能保证机械化生产,大大减少矿工的死亡人数。
如果从历史角度观察,这次改革的后果,怎么评估都不过分:因为交纳了资源使用费之后,矿权有了清晰界定,当年如邢利斌还在争议中的兴无煤矿的股权,现在彻底清晰化了,而只要你能把煤矿做大,则政府鼓励你不断兼并,集中产生效益,大的越来越大,而小的几乎被政策和市场竞争完全挤出了历史舞台。
为什么说邢利斌等人是大亨?是因为他的行径酷似上个世纪美国西部的石油大亨们,不断扩大产能,赚取更多的利益,然后通过巨额资本去兼并、并购和投资到煤炭行业中,从2002到2008年,整个柳林县的煤炭资源他占有了几乎一半,没有可以匹敌者。
而政府的政策,似乎是在助长这种行为。2004年开始,山西省大规模的煤炭资源整合步伐加快,开始没有规模要求,只是在资源使用费上控制小煤矿开采;2008年开始,3万吨以下的煤矿不能开采,合并成9万吨的煤矿,可是由于省领导的要求,不到一年时间,关系煤炭生死的规模数字扩大到了120万吨,只有这个数字以上的煤矿才有资格进行资源整合,像邢利斌这样的大亨有了更多机会,而前一段不断收买煤矿的浙江老板,包括山西本地一些没有进行技术改造、没有扩张之心的小煤炭老板,被政策明确地清洗出了煤炭行业,无论从资金投入上还是产业规模上,数年之间,煤炭行业成为巨头行业。只有大亨级别的人物才能傲然生存。
值得注意的是,不能仅仅用“国进民退”来形容这一行业变化,一方面国家所属的大型煤炭集团兼并了许多小煤矿,但是像邢利斌这种“地方骨干”也趁机而起,因为政策的出发点,是大进小退,优胜劣退,这是一个“大”的年代。
除了邢利斌之外,我们还把观察视角放在了两个小区域煤矿之上。资源争夺必然伴随财富的聚散——这是能源大省山西的故事。而这两个小区域煤矿,虽然聚集了多数的争夺者,但他们都属于被这一轮轮的洗牌清理掉的对象,这些小煤矿在国家宏观调控下不断挣扎,有的扩大产量,可是始终赶不上整合的步伐,有的频繁更换股权,可是也没有适应当下的要求,在“大”的时代,他们的挣扎往往更惊心动魄,更有戏剧色彩。
将邢利斌称为大亨,没有任何褒义或者贬低,他确实是抓住了时代的种种机会。目前,他最新的动作是将家乡的15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整合成农业产业园区,正在向新领域试水——我们的疑惑是,这种扩张是无止境的吗?还是终有停止的一刻?他的对资源的控制的合理性在哪里?我们无从回答,这里面值得争议的地方太多了。
再过多年,回望我们的时代,也许我们会惊奇为什么中国在这个阶段诞生了无数的大亨——我们在当下所做,就是尽量留下一些清晰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