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EC：机遇仍在在竞争中求生存

　　——专访山西省政协常委李德志、中国APEC研究院院长宫占奎

　　APEC从无到有和从小到大，为包括中国在内的多个经济体带来了弥足珍贵的发展良机和一体化经验。而现在，APEC自身角色的变化又在考验中国的智慧和能力。回顾过去，中国会如何总结过去20年的风雨历程；展望未来，中国又该怎样面对可能的变幻莫测

　　■ 本刊记者 刘洋

　　也许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在22年的发展过后，亚洲太平洋经济合作组织(Asia-Pacific Economic Cooperation，APEC)已经成长为全球最著名的经济合作组织之一。伴随着APEC的成长，中国也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市场体制新兵蜕变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

　　但就在APEC已经逐渐成为全球瞩目的经济符号时，却陡生变数。2011年11月，在美国檀香山举行的APEC财政部长会议与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上，美国等国提出了泛太平洋经济战略伙伴关系(TPP)的初拟协议，并很快获得了文莱等8个国家的支持。

　　日本的加盟，将有可能成为APEC和TPP各自的历史性转折点。尽管面临着震后重建、日元升值以及国内经济疲软等一系列棘手的经济问题，尽管面临着日本朝野针对TPP所展开的激烈争论和反对，日本首相野田佳彦还是在短暂的摇摆过后决定加入TPP。

　　这可能是一个痛苦的抉择。日本经济产业省估算，如果不参加TPP，日本GDP将减少10.5万亿日元，而如果加入TPP，日本GDP则将减少7.9万亿日元。对于政府的决定，野田佳彦的辅佐官长岛昭久声称，“亚洲不能让美国和中国给‘平分’了。亚太秩序应该由日本和美国来共同制定，我们要从这个角度来积极地看待参加TPP的问题。”

　　但这个抉择却让APEC的前景变得难以预测。风云变幻之中，中国会如何总结过去20年的风雨历程，如何看待自身实力和话语权的提升，如何评价APEC带来的机遇与挑战，如何面对可能的变幻莫测？凡此种种，莫不引人关注。

　　就在檀香山会议后一个月，为了纪念中国加入APEC组织20周年，进一步做好中国APEC工商领袖联络工作，搭建APEC中国企业家国际交流与合作的平台，逐步完善并建立中国APEC工商企业家智库，由出席APEC美国夏威夷年会的中国工商领袖代表发起、中国APEC研究院(南开大学)共同主办，APEC中国工商领袖俱乐部承办的“2011·APEC中国工商领袖联谊会”2011年12月18日北京行宫国际酒店隆重举行。第九届全国政协副主席王文元、第十届全国政协副主席李蒙、国务院研究室副主任侯云春、第十一届全国人大内务司法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刘振华、中央外办原副主任原焘、全国工商联原副主席姜永涛、中国APEC研究中心主任宫占奎、中国东北亚国际技术经济合作促进会秘书长苟君厉、中国太平洋经济合作全国委员会原秘书长江承宗大使等应邀出席联谊会。山西省政协常委、山西省工商联副主席李德志等APEC联谊会发起企业家做了精彩发言。会后，李德志和宫占奎接受了《环球财经》的专访。

　　《环球财经》：APEC旨在推动区域贸易投资自由化，加强成员间经济技术合作。2011年是中国加入APEC20周年，您认为在这20年间中国企业取得了怎样的进步，又遇到了怎样的问题？

　　李德志：中国加入APEC已经20年，在20年中中国对外开放取得了巨大进展，国际贸易和投资都有大幅度增加，中国经济发展也很快，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当然，中国参加APEC，推进贸易投资自由化和便利化以及经济技术合作，为中国企业大发展创造了宽松的国际经济环境，从而促进了企业的发展，尤其是与国际贸易和投资相关的企业发展更快。

　　中国企业家参加APEC领导人会议，与领导人对话，为企业家了解APEC，参与APEC活动提供了重要平台，我们愿意参加APEC经济技术合作，从合作中发现机会，从合作中创新，为我国经济发展贡献力量，为推进APEC发展做出贡献。

　　APEC商务旅行卡计划使企业家受益很大，便利了APEC成员间的商业人员往来，节约了时间和成本。

　　在企业与国际交往时，了解国际规则与APEC成员相关的贸易投资政策，避免经济损失，是企业家应该注意的。

　　宫占奎：在APEC推进贸易投资自由化和便利化进程中，各成员经济体关税减免使中国出口快速增长，中国关税降低又带来了进口增加，中国对外贸易因而获得了长足的进步。同时，APEC便利化计划带来的便利化通关和商务旅行卡计划等措施降低了商品的国际流通成本，使企业受益良多。

　　在享受APEC带来的巨大利益的同时，中国企业也在自身的发展过程中遇到了一些问题。其中主要的问题是，APEC内部建立了诸多的自由贸易协定(FTA)，企业对FTA的优惠政策了解不够，没有享受到应该得到的优惠。与此同时，我们的企业还应该更多了解APEC成员外资政策的变化，这将有利于中国推进“走出去”战略。

　　《环球财经》：刚刚结束的夏威夷APEC峰会上指出，未来的投资方向将是创新、低成本和必需品，您对此有何理解？您认为企业应该对未来做出怎样的规划？

　　李德志：夏威夷会议期间美国提出了“创新”问题，据我的理解，美国提出的创新主要是政策和规章制度方面的创新，这是国家层面的问题。我们也很关心“创新”问题，从企业的角度看，主要是技术和管理模式的创新，就是企业利用新技术、新的管理模式，降低成本，节约原材料，减少污染，提高产品的国际竞争力。

　　宫占奎：对企业而言，其首先需要关注的就是下一代贸易与投资问题。这不仅仅是传统的关税和非关税问题，而是 “跨边境”和“边境后”问题，这些问题涉及到许多制度性改革和创新。作为企业家，应该注意APEC成员包括中国的规制改革问题，及时了解与贸易和投资问题相关的制度变化。目前企业的规划就是利用新技术、低碳、低成本，提高产品竞争力。

　　《环球财经》：美国是2011年APEC领导人峰会的东道主。美国今年提出的重点工作领域：一是加速区域经济一体化，拓展贸易；二是促进绿色经济增长；三是深化规章制度合作，推进其“一致化”。您认为，中国企业可以从上述3个重点中挖掘到哪些机遇？

　　李德志：以上三方面问题基本都是国家层面的政策问题，作为企业应该积极配合国家政策的实施，另外有些规章制度的改革可能涉及到企业的利益，我们如果有机会将为国家规制改革提出企业方面的意见，同时了解政策和制度的实质，有利于企业发展和运作。

　　宫占奎：中国企业应该首先关注政策的变化。“一致化”实际是发达国家制定的市场规则，因为许多国际标准和规则都是西方发达国家首先制定的。美国推进“一致化”的目的是加速APEC成员的开放，使发展中成员的规章制度与西方国家一致。但这显然与很多APEC成员的现实情况和要求不符。因此，我们应该在改革中，坚持发展中成员的利益，增加话语权。同时，我国企业应该做好迎接挑战的准备。

　　《环球财经》：2010年，APEC在日本举行了部长级会议，会后发表的《横滨宣言》提出将APEC由一个松散的论坛组织转变为关系紧密的自由贸易区。从您的角度来看，亚太自由贸易区前景如何？中国工商界能从中获得哪些益处？

　　李德志：对于工商界而言，自由贸易区总体是推动贸易投资自由化，我们积极支持。但从另一个方面而言，中国市场开放程度也将提高，国内企业面临更加激烈的国际竞争，这就要求企业不断提高效率，迎接新的挑战。

　　宫占奎：推进亚太自由贸易区(FTAAP)相当困难。因为APEC有21个成员，各成员间的经济发展水平、经济管理制度、文化等方面都存在着诸多差异性。但2010年，已经有13个APEC成员完成了茂物目标评估，新目标的出现可以说是一个必然。美国提出的TPP就是美国认为推进FTAAP的最佳路径。

　　《环球财经》：除贸易外，经济技术合作也是APEC的重要议题之一。1995年的APEC大阪会议将贸易投资自由化和经济技术合作并列为APEC的两个车轮。1996年的《马尼拉框架》确定了人力资源开发、基础设施、资本市场、科学技术、环保和中小企业等6个经济技术优先合作领域。在您看来，亚太国家目前最需要在哪些领域进行经济技术合作？中国企业在哪些经济技术领域可与其他国家互补？

　　李德志：以上提出的几个领域对企业而言都十分重要，我们有机会也会积极参与，我们的企业以金融运作和钢铁开发为主，同时也关注能源开发中的环境保护以及能源的有效利用问题。

　　作为企业我们愿意参与APEC活动，尤其是科技领域的合作，这对企业提高技术水平有很大促进作用。

　　宫占奎：自APEC成立以来，确定的经济技术合作领域符合APEC各成员发展的实际，这些领域中国都应该积极参与。今后，中国经济的发展将主要依靠人才，人力资源开发、科学技术、环保领域在当前都应积极参与。对于中小企业参与APEC进程，中国是弱项，企业应该注意，政府也应该创造更有利于中小企业参与APEC活动的条件。

　　《环球财经》：一直以来，美国都试图要实现其优势产品的“市场准入”和其自认为的“体制优势”。当美国在制造业上发力，并将主要竞争对手定为中国时，您认为中国企业有望从哪些方面突围？

　　李德志：目前中国经济发展很快，中国与美国的关系既是合作伙伴，又是竞争对手，中国企业应该注意国际新技术的开发与发展，不仅传统产业应该利用新技术加以改造，使之现代化，更应该注意新领域新技术的开发与发展，这样才能使中国企业在竞争中处于有利地位。

　　宫占奎：中国企业要注意新技术、新产品、低能耗、环保产品的发展。对于传统产业，中国也应该利用新技术对其进行升级改造，使之现代化，具有国际竞争力。

　　《环球财经》：2011年11月，美国檀香山举行的APEC财政部长会议与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上，美国等国提出了旨在遏制中国的泛太平洋经济战略伙伴关系(TPP)的初拟协议，又在人民币汇率和关税问题上向中国发难。您认为中美关系在APEC的发展中占据何种地位？怎样的中美关系更有利于APEC的未来？TPP将对APEC造成怎样的影响？中国企业又该如何应对？

　　李德志：我对TPP了解不多，知道TPP是自由贸易协定，出于多种原因，中国没有参与TPP谈判。目前TPP谈判没有结束，我们会关注TPP进展。但我想，中国企业的应变能力是很强的，相信中国企业会积极应对，在竞争中求生存，在竞争中求发展。

　　关于人民币汇率问题，中国政府没有操纵汇率，最近美国政府也承认中国不是汇率操纵国家。作为企业家，我们会关注汇率的波动和走势，终究汇率的变化会影响企业的国际贸易和投资，关系到企业的切身利益。

　　宫占奎：APEC中，中国和美国都是有很大影响的成员。由于制度原因，中美博弈必然存在，但出轨的可能性不大，而是理智的博弈。毫无疑问，和谐的中美关系更有利于APEC工商界的发展。

　　目前TPP的谈判虽然没有结束，但肯定对APEC肯定造成影响。但影响的具体程度，则需要到TPP谈判结束后再加以评估。中国企业应该注意TPP最终条款，分析对中国的企业的影响，实际上TPP对中国经济政策、管理模式、法律等领域制度的影响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