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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靖铬污染:污染企业近期将启动中小板上市计划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1-08-20 00:27 来源: 中国经营报

  叶文添

  8月初,云南曲靖铬渣事件曝光,世人震惊,5000多吨剧毒铬渣废料被随意倾倒在曲靖山涧中,当地多起牲畜死亡,进而威胁珠江源头南盘江。事后公众始才知晓,这起重大公共事件被隐瞒了4个月之久,下游广东、广西两省皆不知情。

  8月17日下午,云南曲靖市陆良县狂风骤雨。《中国经营报》记者在雨中赶到陆良和平化工科技有限公司堆放的铬渣现场,一座巨大的由废渣堆砌而成的小山映入眼帘,周围土地五颜六色,寸草不生。一墙之隔,数米之外就是珠江源头南盘江,此时,岸边泥土被雨击打出阵阵雾气,随雨水一起流入黑色、恶臭的江中。

  一位附近居民说,铬渣山的围墙是这两天才加高的,这堆废料的顶棚也是刚盖不久,以前,低矮的围墙已阻挡不住渐高的山头,每当雨天,那些铬废料就被冲刷进滚滚江水中去。

  当地的严重污染由来已久,而当地政府部门对环境保护的漠视则将珠江源头置于重重困境。

  管理的漏洞?

  “当时没有及时通报铬渣事件,主要因为要准备当地党代会,这个时候说这个事太敏感了。”8月17日,曲靖市政界一位人士对记者说。

  铬污染事件始于今年4月。官方信息显示,当时和平化工公司与贵州兴义市三力燃料有限公司签订合同,交由该公司处理废渣,但两名承运人吴兴怀、刘兴水为节约运输成本多次将铬渣倾倒在曲靖市麒麟区三宝镇、茨营乡、越州镇的山上,共计140余车,其中茨营乡1车、三宝镇40车、越州镇100余车,累计铬渣倾倒总量为5222.38吨。

   当地环保部门在6月12日接到群众举报才得以察觉。曲靖市麒麟区环境监察大队副队长倪宗钰向记者表示,铬渣倾倒地点为荒山野岭,人迹罕至,多在环保部门监测范围之外。“我当时赶到现场,初步估计就是铬渣,而这种企业,全曲靖市也就只有陆良和平化工公司。”

   而据记者走访上述三地实地调查发现,虽都为山涧,但绝非人迹罕至,皆有道路可通,其中三宝镇的倾倒地点几米之外就有人来人往的公路,附近10多米处也有一家工厂。三宝镇周家营村村委书记陆国良向记者表示,他们早在5月就已经发现倾倒事件,期间,吴兴怀和刘兴水还曾通过中间人找到他,希望以每亩20元的价格租山地来堆放废渣,“这个价格被我拒绝了,在出现牲畜死亡事件后,我向环保部门进行了举报。”

  8月16日,曲靖市环保局法规宣传科科长乔兴荣对记者说,6月12日发现铬渣倾倒事件之后,环保部门用三天时间就运走进行了清理。他表示,在发现的当天,市环保局就已向曲靖市、云南省环保厅做了报告,但没有向媒体通告。“没有向外界透露的原因是,一是怕引起珠江下游流域省份的恐慌,二是因为此事只启动了四级应急预案,为预案最低级别的一般性事件。”

  不过倪宗钰与乔兴荣的说法迥异。倪向记者表示,按国家规定,应急预案共有四级,一级为特别重大;二级为重大;三级为重要;四级为普通,“当时我们启动的是二级应急预案,就是重大事件等级”。

  据官方说法,和平化工公司与贵州三力燃料有限公司曾在废渣项目有合作,而出事原因也因承运人在运输过程中为省运费随意倾倒所致。但据记者获得的双方关于铬渣的供给合同显示,该合同签署在5月28日,而倾倒时间发生在4月,也就是说,此次事件发生在双方合作之前,官方说法显然不合逻辑。

  和平化工公司总裁、法人代表徐建根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对于与贵州三力公司合作的具体情况并不清楚,也无法解释时间上的不一致。“我只能说,我们的管理出现了漏洞。”

  利益共同体

   一位当地商界人士向记者表示,铬渣污染事件发生数日之所以被隐瞒,除维稳因素之外,还因涉事的企业为当地明星企业,企业负责人与当地政府官员关系密切,当地政府有保护之意。

  记者从陆良县工商局获得的工商资料显示,和平化工公司法人代表为徐建根,注册资本为6000万元,成立日期为2003年,经营范围为铬盐的生产、销售;化工产品、矿产品的进出口业务;饲料添加剂生产和销售,其全资股东为浙江海宁市和平化工有限公司。

  在过去多年中,和平化工公司在陆良县经济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据徐建根向记者介绍,2010年,该公司完成了5.7亿元的销售,其中用于饲料添加剂的维生素K3已占据全球40%的市场份额,为全球最大制造商。“去年维生素K3的售价是6万元/吨,今年已经涨到了12万~15万元/吨,如果不出现这个事件,今年的销售额将翻一倍,我们的计划是三年后占全球70%的份额。”

  公开资料显示,2010年陆良县工业总产值为100亿元,和平化工公司属当地龙头企业。曲靖市环保局一位人士表示,该企业属于省控企业,其扩建等相关业务均属于云南省环保厅直接审核管理,市环保局无权处理。

  据当地商界一位知情人士透露,该铬渣生产工厂建于1988年,1998年进行了改制,在2003年卖给了来自浙江的徐建根等人,这也是当年一笔极为重要的招商引资项目,政府在土地等方面给予了极大的支持。而后该厂进行了大张旗鼓的扩建,规模扩张了数倍,一跃成为当地明星产业。

   不过,自从2003年和平化工公司扩张之后,对南盘江水质和空气污染情况日益加重。位于该化工厂两公里之外的小白户镇兴隆村多位村民向记者表示,在停工之前,该工厂的黄褐色污水直接排入南盘江。记者在陆良和平化工厂围墙处发现有处雨水沟,一直向东,最终流入南盘江。

  该村村民王中会向记者表示,在2003年之后,化工厂的污染物漂浮在空气中,从南盘江引水灌溉也导致稻米减产,甚至颗粒无收。村民曾多次堵住该公司大门,为此警方屡次抓人,最终双方达成了赔偿协议,和平化工公司每年向村民支付污染费,根据每亩减产的数量进行赔付,“一般是30%,也有100%赔付的,不过都低于市场价,我们没有议价权。”

  兴隆村还出现了大批癌症患者,成为远近闻名的癌症村。此前曾消息说,有37人因癌症死亡,陆良县新闻办负责人证实。从2002年起至2010年9年间,兴隆村居民经县级及县级以上医院诊断为癌症的病例为14人,其中11人已经死亡。

  珠江源污染困局

  按照徐建根的说法,14万吨铬渣将会被移到厂区新建的堆放地点,之后将进行无害化处理,不过对于怎样处理,徐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当地环保系统一位人士对记者表示,目前尚无办法可将铬渣完全处理掉,传统的方法无非制成水泥等产品,但成本也高,不具备经济效益,此外就是掩埋。“和平化工公司这个举措就是想避避风头,埋下一颗定时炸弹待后人解决。”

  记者了解到,自上个世纪50年代起,全国陆续建了70余家重铬酸钠化工企业,又叫铬盐企业,重铬酸钠是铬盐系列产品的母产品,用途广泛,企业效益好但污染严重。

  到上世纪末,我国开始重视铬渣污染的控制,全面整顿铬产业,关闭了40多家铬盐生产企业,却也留下了600多万吨无主的铬渣,至今仍被随意堆放。2005年,国务院曾发出通知,要求这些铬渣堆要在‘十一五’末全部实现无害化处置,但至今仍无实质性结果。

  一位外资化工企业负责人向记者表示,造成铬渣污染的重要原因是,地方政府为了经济效益,大肆对这些铬盐生产企业开绿灯,乃至提供政策、贷款方面的扶持,这导致旧的铬渣堆没减少,新的却又在不断堆起。

  曲靖市环保局法规宣传科科长乔兴荣对记者表示,违法成本小于治理成本是企业屡犯不止的原因,他说相关环保法律已经几十年没有更新和修正,而且环保局执法难度大,工商局和公安局对企业都有杀手锏,但环保局除了罚款别无他招,有时,为了经济考虑,环保部门也要服从政府安排。

  不过即便如此,也无法掩饰环保部门在此次污染事件中的失职行为。此前,云南省环保厅曾表示,在云南的六大水系中,珠江水系水质为重度污染。一位环保系统人士对记者说,环保部门虽然无法左右工厂关停,但也决不能助纣为虐。“我曾去过几次陆良县的南盘江,那里水质发黑、腥臭,周边化工厂都肆无忌惮地往里排污,我不知道当地的环保部门怎么做出的水质合格结论。”

  据记者了解到,陆良县的重工业园区几乎都在南盘江流域,集中了化工、造纸、冶金等多家企业,对江水污染严重。此前,陆良县环保局环境监察大队大队长王宏华曾对外表示,经过监测,工业园区往南盘江排放的工业废水均达到国家工业废水排放标准。“工业园区段的南盘江水质能达三类水标准,而砷、铬、氨、氮等含量已是四类水标准,这达到了云南省要求的水质标准”。

  不过陆良化工厂附近多位村民均不相信县环保局的说法。村民王楼先也曾因和平化工公司污染多次上访,均无结果。村民王春红去年5月因用被铬污染的江水灌溉,导致秧苗大批死亡,县环保局虽有结论是和平化工公司造成的,但至今尚无赔偿,“王宏华告诉我说,这些污水没有毒,对土壤还具有改良作用。”

  一位环保系统人士对记者表示,“在治理铬渣污染上,资金和技术倒在其次,人祸是关键。”

  铬污染阴云尚未散去之际,和平化工公司却已有新动作。8月17日下午,徐建根对本报记者表示,他们将在近期启动中小板的上市计划,“污染这个事,其实对我们没有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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