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集团商业楼盘被曝获黄胜低价批地

　　黄胜的案情，很大一部分发生在他主政德州时期。一位深知黄胜落马内幕的官员说，黄胜是“成也德州，败也德州”

　　法治周末记者孟伟阳发自山东德州

　　6月29日晚，证监会例行披露了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审核工作流程及申报企业情况。记者发现，皇明太阳能上会的状态赫然为“终止审查”。随后，南方某报报道称：“德州一家新能源企业在黄胜的关照下，以低于当时地价三分之一的价格拿到大片土地。”

　　虽然上述报道未对这家“新能源企业”指名道姓，但业界传言颇多。一家经济媒体甚至以《皇明太阳能IPO终止审查传与山东原副省长黄胜案有关》报道此事。这是关于黄胜案的最新消息。

　　此前，6月25日，新华社报道说，日前，中纪委对黄胜严重违纪违法问题进行了立案调查。经查，黄胜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巨额钱物，并给国家造成严重经济损失；道德败坏。

　　发迹德州

　　现年58岁的黄胜，在齐鲁大地上曾经官运亨通、位高权重。在去年年底被中纪委调查之前，他担任山东副省长一职，主抓文教工作。

　　“双规”、免职、终止人大代表资格和职务、“双开”……目前看来，黄胜落马的过程与以往的贪官并无二致，等待他的最终也会是司法机关的判决。

　　然而，在官方的调查结果公布之前，有关黄胜的“传说”已在网络上出现并被网友竞相转载。“90亿美元巨款”、“46名情妇”、“46处房产”、“四大金刚”……在互联网世界里，网友们的好奇心被黄胜的种种“传说”满足后又被大大地吊起，很多人对黄胜的调查及处理结果翘首以待。

　　据悉，黄胜的案情，很大一部分发生在他主政德州时期。一位深知黄胜落马内幕的官员说，黄胜是“成也德州，败也德州”。

　　1995年，黄胜出任德州市代市长，从此主政德州达13年之久。

　　德州自古就有“九达天衢，神京门户”之称。黄胜与德州结缘，还得从上世纪90年代初说起。当时的禹城还是德州市下面的一个县，黄胜在省政府办公厅工作期间，被挂名到禹城作为省里对口支援工作组的成员。

　　1994年对于黄胜来说，是仕途上极为重要的一年。这一年，山东省省长赵志浩调任至省委书记，黄胜也开始在德州挂职市委副书记。第二年，他便成为德州市实职副书记并代市长履行职务。在1996年的德州人大会上，黄胜顺理成章地被选举为德州市市长。

　　来德州伊始，黄胜及其妻儿便被安排到了位于三八路上的市政府家属大院居住。

　　据介绍，黄胜的妻子严茜子是一个有名的“书呆子”，在随黄胜来德州之前，一直在齐鲁书社从事编辑工作。由于她的父亲是上海某大学的一名老师，仕途光明的黄胜和出身名门的严茜子的婚姻，在很多外人看来是一个不错的结合。两人的独生子黄严取父姓为姓，取母姓为名，在德州上完了小学。

　　“黄胜刚当市长的时候还算严格，事无巨细都要亲历亲为。”据一位接近黄胜的知情人士介绍，黄胜办事逻辑很清晰，对于各县县长和各局局长汇报的问题，从不推三阻四、含糊解决，总要说出一二三来。记得有一年的冬天，家属院附近供热系统的泵站出了故障，他都要赶过去，现场“指导”维修。

　　另外，德州还流传着这样的故事：在上世纪90年代某年的夏天，高考结束后，整个山东的高考录取工作都在德州进行，招生办在德州阅卷和招生。齐鲁书社的一名工作人员的孩子当年也参加了高考，报的志愿是山东大学(微博)的专科，虽然过了所报科目的提档线，但能不能录取还很难说。这名工作人员通过严茜子找到了时任德州市长的黄胜，希望其能够利用接待招生人员的便利，为自己孩子的招录疏通关系，但是被黄胜当场拒绝。

　　丈夫在官场上可谓叱咤风云，严茜子这位“市长夫人”则扮演着一个贤内助的角色。

　　“人很瘦，爱吃零食，口袋里装着瓜子和花生仁，长得不说多漂亮，一般人吧，在家属院里不常跟人说话。”至今仍在市政府家属大院居住的一位老太太还清楚地记得，当年严茜子看她买的鸡蛋便宜，还问她去哪里买。

　　据知情人士介绍，当时德州市新华书店的一个领导为了能和黄胜攀上关系，曾口头承诺让严茜子在德州新华书店担任副经理的职务，但被黄胜夫妇拒绝。严茜子当时对那个领导说：“我只会编书，我当不了官。”

　　梦断“黄楼”

　　但是，慢慢地，德州的老百姓们发现黄胜变了，但没有人知道他是从何时开始变的，也没有人知道他变质到了何种程度。后来就有了“黄三亿”、“黄十三亿”的叫法。

　　2001年1月，黄胜开始担任德州市委书记。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第二年的德州百货大楼大火却着实为黄胜烧了第四把火。德州人忘不了那场大火，更忘不了大火之后，黄胜号召全市人民为德州百货大楼集团捐款。

　　一位在政府部门工作过的退休人员告诉法治周末记者此事不虚。他说，机关、企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是强制捐，老百姓是自愿捐。后来因为有人向上面告状，部分企事业人员的捐款给退了回来，但机关工作人员的捐款并没有退还。

　　“黄胜有没有德百集团的股份暂且不论，这种让老百姓给企业捐款的想法就说明他和德百集团有着扯不清的利益关系。”上述退休人员说。

　　德州的官员们都知道，掌握第一权力的黄胜还深谙“权力不用、过期作废”的道理，把权钱交易、权色交易的潜规则发挥到了极致，但部分官员对此也是洞若观火，敢怒而不敢言。

　　据德州市德城区一位政府工作人员透露，自黄胜接任市委书记后，德州的干部们发现光靠政绩很难得到提拔了，要提拔先送钱成了潜规则。至于要送多少，他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2011年11月，黄胜被“双规”，网友们开始不受拘束地在网上发布黄胜在德州主政期间的恶行。

　　有网友爆料说，黄胜和严茜子假离婚，离婚不离家，严茜子在黄胜的支持下，在德州明目张胆地敛财，开发房地产。凡是她看好的地段，不由分说强行拆迁，还承揽修路，修的路延误交工日期不算，通车不到一年，路面翻浆，豆腐渣工程给国家造成巨大损失。德州的一位出租车司机还告诉法治周末记者，他听说严茜子在市政建设方面都要插上一手，一根普通电线杆从她那里买都要8000元。

　　更有甚者，说黄胜贪污了90亿美元，有46处房产、46个情妇，现在已将资产转移至海外，是个地地道道的“裸官”。

　　不管真相如何，黄胜在被调查之前离开了德州。在去省政府赴任前的2005年，在他的主持下，德州在经济开发区修建了一座豪华办公楼。如今的这座办公楼被德州百姓戏称为“黄楼”，是因为从远处看，大楼的形状极像黄胜的“黄”字。另一位出租车司机告诉记者，很多乘客去市政大楼都直接说去“黄楼”。

　　无论如何，逆法弄权还是让黄胜的“黄楼”一梦最终破灭。

　　“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巨额钱物，并给国家造成严重经济损失；道德败坏。”这是到目前为止，中纪委在调查之后给出的结论。这个结论也与德州百姓口耳相传的种种说法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

　　早有预兆

　　据媒体介绍，在德州做市长期间，其时的市委书记是后来外调江苏任常务副省长、现任贵州省省长的赵克志。赵在德州口碑很好，对干部要求比较严，发展经济和改善民生都卓有成效。黄胜作为市长，在这一时期也为市民干了很多实事好事。

　　“可是自从2001年黄胜接任市委书记后，德州的干部们发现单纯靠政绩很难得到提拔了，得靠送钱。”这位官员告诉本报记者，发展到后期，德州的官位差不多是明码标价了，比如，县委书记30万元，县里某个局的局长10万元，最低价码是副镇长，5万元。”

　　据接近山东省政法委的一位知情人士透露，黄胜此番出事即与此有关。

　　常言道，独木难支。黄胜之所以在德州干出蝇营狗苟的勾当，自然离不开“自己人”的帮衬。这些人是黄胜的得力助手或亲信，德州老百姓把他们冠之以“四大金刚”或“四大护法”。

　　在弄清楚“四大金刚”究竟包括哪些人之前，法治周末记者还了解到了一个有趣的说法：2003年的时候，在黄胜家里开了一个秘密小组会，有8人参加，以此圈定了黄胜的亲信和得力助手。

　　据悉，中纪委的工作人员是在去年中秋节左右来的德州，在德州调查了大概3个月，在今年春节刚过完又来了一次，也呆了近3个月。其间约谈了不少官员，其中就有黄胜的亲信和助手们。

　　据德州一位知情人士介绍，黄胜被调查后，黄胜的部分亲信和得力助手有着不同的命运。德州市某县的县委书记本来要提为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省委对此也已经批准，但受黄胜案的牵连，最终只提了一个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另外有一个得力助手在黄胜被调查之后反而得到提拔了，他之前曾在市政府办公室任职。还有一个亲信不升也不降，现在还在担任德州市公安局某支队支队长。对于以上3人的名字及现任职务，该知情人士表示不方便透露。

　　其实，在黄胜被调查之前，德州的官场已经被搞的乌烟瘴气。

　　这位知情人士介绍说，“‘四大金刚’也只是一种叫法，还有人把他们叫做‘八大金刚’、‘十大金刚’哩。”上述知情人士告诉法治周末记者。“我所了解的‘四大金刚’可能包括临沂大酒店的经理白寒冰(案发时任德州市政府副秘书长)，但在黄胜案发之前就已经被检察部门控制起来。还有一个是财政局原副局长王德才，被判无期，大概贪了1000万元，在黄胜案发之前也已经结案。另有德州市副市长张如廷、常务副市长苗仲华。基本上都是因为腐败而先于黄胜落马。”

　　据了解，在黄胜案发之前，2009年10月张如廷于被“双规”；2010年4月市王德才被“双规”；2011年9月，曾任常务副市长的苗仲华被“双规”。

　　这当中，王德才与黄胜一案的关系最为紧密。2011年4月德州市中级法院的判决书显示，王德才在任德州市财政局副局长兼城市资产经营公司总经理期间，为一些房地产企业在低价竞拍土地、减免开发配套费、借贷和拆借资金等方面谋取利益，为一些县市区财政部门和有关单位在争取省市企业扶助资金、提供贷款担保、拨付城建工程款等方面谋取利益，非法收受、索要贿赂合计1128.47万元。

　　“王德才交代问题交代得最好，有关黄胜案的一些重要线索，就是由王德才供出的。”前述接近山东省政法委的人士说。

　　此外，苗仲华和黄胜的关系也很密切。据山东省政府一位官员透露，苗仲华与黄胜在省城工作期间就已熟识，苗到德州后，黄胜一手将其提拔为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市长。

　　正是这个经由官位买卖构建起来的人事网络的崩解，将黄胜推上“双规”之路。

　　带着疑问，记者来到德州市市委组织部门，准备向其求证有关“四大金刚”的说法以及是否有领导干部因黄胜而受牵连以至不能正常履职。该部门的一位工作人员表示自己对此并不知情，建议记者去纪检部门了解相关情况。

　　上述知情官员告诉记者：“如今的德州官场可谓噤若寒蝉，但也绝不是人心惶惶。”

　　事涉皇明？

　　6月末的德州，夏日炎炎。氤氲了数日后，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整个城市的空气都让人倍觉清新，位于德城区的新湖也多了几分生气。

　　记者在新湖边上遇到了严茜子的一位朋友，他说：“大家都在骂她，可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说黄胜腐败我信，严茜子这个‘书虫’怎么可能腐败，最多也是别人以她的名义兴风作浪。”据其介绍，黄胜被调查后，他也听有人说严茜子拿着德州新华书店副经理和齐鲁书社编辑的双份工资。“一个月才多拿三五千元，如果黄胜贪了上亿元，那她干嘛图这点钱。”

　　其实，有关黄胜是如何被纪检部门盯上，除了前述说法，坊间也有着不同的猜测。

　　有的说是因为几个有良心的老干部一直对黄胜的所为不齿，在其调任副省长后一直向上级部门反映情况；还有的说是因为德州市齐河县的一个开发商出了问题，黄胜被卷了进来……

　　除此之外，黄胜案本身也引起了许多的猜测和质疑。

　　有网友发帖称，当年德百集团、皇明太阳能集团在德州能疯狂圈地，都是因为黄胜撑腰，黄胜和皇明太阳能的老总黄明也是儿女亲家关系。

　　对于皇明太阳能方面突然终止IPO原因，有知情人士透露，“应该是与山东省原副省长黄胜的落马双开有牵连。此前，黄胜在长期担任德州市委书记期间，曾涉嫌给皇明集团的蔚来城等商业楼盘低价批地”。此事也让悬而未决的黄胜案更加扑朔迷离。

　　据德州市纪委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介绍，对于黄胜案，所有调查材料都在中纪委那边，德州纪委并没有参与黄胜案的调查。德州纪委也一直在等着中纪委的调查结果。

　　然而，即使将来真相大白于天下，黄胜案留给人们的有关用人机制和监督体制的思考也不应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