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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姬与洛克菲勒家族的那点事

2011年06月15日 15:16 来源:《中国慈善家》

  美国声名最显赫的家族现任掌门人如何将这一“负累”变为最有价值的慈善资产

  文  |  本刊记者  倪妮  洪虹

  2011年5月11日,北京东四南大街一个老胡同的会所里。当洛克菲勒家族基金会现任掌门人佩姬·杜拉尼(Peggy Dulany)作为特约嘉宾,来到由《中国慈善家》和基金会中心网承办的家族慈善基金交流会现场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座位前的铭牌上赫然写着佩姬·洛克菲勒的名字——事实上,早在21岁时,她就主动放弃了洛克菲勒这个显赫的姓氏,改姓母姓。

  不过,对于组织者的这个“失误”,佩姬并没有见怪,反而感到由衷的高兴。因为如今,只要是能够帮助其宣扬慈善理念的任何方式她都乐于接受,哪怕是要利用那个曾经让她感到负累的家族盛名。

  “可恶”的洛克菲勒

  然而40多年前,当佩姬还是一名大学生时,却极力渴望独立,并希望能从家族的束缚中脱离出来——就像当时她身边的众多美国年轻人一样。但佩姬毕竟与其他人不同,她是洛克菲勒家族庞大家产的第四代继承人。如果按照美国《福布斯》杂志的换算,洛克菲勒家族第一代掌门人——石油大亨约翰·D·洛克菲勒今天的资产将是比尔·盖茨的近6倍。而150多年后,这个家族仍然掌管着石油、金融、铁路、航空等美国产业命脉。佩姬的父亲戴维·洛克菲勒则曾任美国大通曼哈顿银行的董事长,且是数十国总统政要的挚友。

  不过,这一切反而更激发了佩姬的叛逆性格,她曾只身来到华盛顿抗议越南战争,并严厉批评资本主义。“我的女儿对战争和世界的不公有着某种错误的认识,家族一直让她感到挣扎而痛苦,因为她认为这个庞大的家族也帮助创造了许多不好的东西,这些东西全都属于资本主义。”戴维·洛克菲勒曾如此形容佩姬。

  这种“挣扎”和“痛苦”,在佩姬去巴西进行儿童接种疫苗的志愿者服务时似乎达到了顶峰。当时,一位记者听说有位洛克菲勒家族成员在此,便用金钱悬赏的方式发誓要找出她。这最终令佩姬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放弃让她感到不适的家族姓氏。“我希望我能够工作、学习只是因为我真的具备资格,而不仅仅因为我拥有一个洛克菲勒的姓氏。”

  而在接下来的十年里,佩姬一直努力证明自己。她取得了哈佛大学博士学位,然后在波士顿从事了六年的教育工作。

  转折出现在1980年。她从波士顿回到纽约,加入了由父亲创立的纽约城市合作关系组织,其目标是将企业和政府集合起来为慈善做贡献。佩姬将这次“回归”形容为她与家族关系的第一次“破冰”。她开始转变对大企业一向鄙夷的态度,渐渐意识到或许其家族和各种合作关系能够联合起来变为一种足够强大的力量,以抗争世界贫穷。“回到纽约与合作伙伴一起工作,表明我已经准备好利用我的家族提供给我的一部分渠道和途径来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七年后,佩姬付诸了进一步行动。利用其关系网,她在曼哈顿上街一个贫民区的小楼房的三层,建立了自己第一个非营利组织——希奈戈基金会(Synergos Institute),其致力于解决贫困和不平等问题,方式则是将各个发展中国家的非营利组织与大公司和政治家联系起来——这可是很多非营利组织都尽量避免的。

  如今,希奈戈的足迹已遍布非洲、亚洲和拉丁美洲。它曾成功说服卡内基公司为津巴布韦的教育和干净饮用水计划提供基金;为麦克阿瑟基金会和一个法国香槟酒的董事牵线,使他们联合建立了莫桑比克最早也是唯一的慈善筹款基金会,为当地的学校建设筹措资金……

  不得不承认,佩姬其实遗传了洛克菲勒家族的商业基因。她规定,其本人的捐赠计划会控制在基金会年度预算的10%以内。“我从父亲和叔叔那里学到了一些东西:如果一个组织的发起人为这个组织投入了太多资金的话,其他人就不会想要继续往里投了,所以如果我为基金会提供所有资金的话,是不明智的。”其他的资金则由世界500强公司、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等其他机构提供。佩姬同时还注重资金的建设性,即致力于为受助者创造一个可以为他们提供工作甚至使他们成为企业家的环境,而不是单纯的提供食物。

  在成立希奈戈后,她在参加一个反种族隔离的活动时,结识了非洲国民大会的前流亡领导人奥利弗·坦博(Oliver Tambo)。佩姬表示希望通过在南非大使馆前示威来支持坦博的事业,但后者却建议她利用她的关系和名声来做更多的好事。佩姬很快得到了机会,她的父亲邀请她一起去巴黎与强生公司总裁用早餐,但佩姬已与另一位反种族隔离运动的领导人约好见面,于是她决定大家一起吃饭。这次谈话不仅促使强生公司重新考虑其在南非的投资计划,也使佩姬更深刻地意识到,庞大的家族网是她“所拥有的不寻常的附加价值”。

  但尽管如此,很长时间以来,佩姬对于过多依赖洛克菲勒的姓氏依旧非常敏感。曾经有人问她:“如果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会选择舍弃洛克菲勒的姓氏吗?”佩姬回答:“这是个令人不愉快的问题,如果我可以改写什么的话,我更希望我能早点想出来如何有效利用我所掌握的东西,比如财富。”

  在一次希奈戈基金会举办的晚宴上,佩姬为每一个餐桌都准备了一个可供其探讨、交流的世界问题。那次,她也特意邀请了父亲参加,并为他量身定制了一个尖锐问题:商业领袖应为美国,甚至是全球人的生活水平提高做些什么?

  荣耀的传承

  “佩姬其实并不需要家族姓氏来炫耀什么,她本人就足够精彩。”佩姬的好友,藏族歌手央金拉姆对《中国慈善家》说。

  央金与佩姬最初结缘于一年多前在印度召开的国际妇女理事大会,当时,央金的歌声一下子就打动了佩姬。后来,二人通过央金的丈夫——台湾慈善家陈宇廷(详情参见本刊2011年第5期《陈宇廷的善缘》一文)相识并结为好友,佩姬在随后举办的一次全球慈善家总会(GPC)上,特意邀请央金在开幕前演唱20分钟左右,她形容央金的歌声能够让人们打开心房,获得平静——要想在洛克菲勒这种时刻受着声名和财富压迫的家族中不迷失自我,的确需要心智上的足够强大。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慢慢克服了姓氏带给我的负面影响。”如今的佩姬已经能够坦然面对各种以前令她不愉快的问题。她甚至越来越愿意与父亲共同干点什么,而不再是像个孩子一样忙着挑战他的权威。作为希奈戈基金会子项目的GPC,就是2001年佩姬与父亲共同成立的。其成员来自世界25个国家中76个最富有的家庭,比如比尔·盖茨。

  GPC目前已成世界富豪的顶级俱乐部,成员每年需交2.5万美元会费,他们定期碰面,相互交流思想及策略,并致力于携手努力处理越来越复杂的社会问题。活动往往就安排在洛克菲勒家中或其其他众多物业中进行。但如果要参加海外活动,则需要额外收费——然而,这正是很多成员最为看重的部分,因为他们很可能将会和查尔斯王子一起在他伦敦的家中共进午餐,或是与不丹皇室家族度过下午的时光。而佩姬则会精心安排与会者的座位,从而促进某一公益项目的发展,比如将一位遇到困难的慈善家介绍给南非的曼德拉或是眼下也热衷于慈善的比尔·克林顿。

  每年夏天,GPC还将在佩姬位于蒙大拿州9000 英亩的大牧场上进行为期一周的聚会,其中包括在野外进行的三天露营。参加者仅允许带一些供生存用的水果和坚果,而活动的目的在于慈善。

  到佩姬家拜访过多次的央金对这个牧场印象极为深刻,那里还保留着原始的西部生活,他们会和牛仔们一起骑马放牛。而佩姬从小生长的地方——洛克菲勒庄园更为人类未来可能的生活方式提供了一个生态模板。

  纽约上州的波卡蒂科山区(PocanticoHills)有着成千上万亩的牧场、林地和湖泊,“洛克菲勒王朝”就坐落于此,并已在这片土地上镌刻了百年的印记。在其庄园威严的石墙内,一片建筑静静地矗立着。由著名艺术家为其绘制的彩色玻璃窗,为它们带来了教堂般的神圣感。

  几十年前,当佩姬第一次告诉母亲她想要将家族的农场和两个古老谷仓变成一个非营利的教育中心时,她的母亲最初非常怀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但父亲却表示了支持,并捐出1000万美元作为基金。该计划强调保护自然、农业以及哈得逊河谷的环境。自然农场以及由谷仓中心改造的生活垃圾处理厂和生态餐厅,提供食物和农业知识,吸引全国各地的学校来此参观。“你创造了一个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央金对佩姬说,并表示希望将其引入中国。

  越来越多的西方人正在意识到,自己在创造了一个繁荣的商业世界的同时,却毁掉了人类的生活方式,在央金看来,中国人也亟需认识到这点——或许佩姬也这样认为,所以才会邀请央金参观她的家。“佩姬有许多经验,但她不会一股脑地讲,不会主动推她的理念,而是结合当地需要,只讲对当下有用的东西,并配合当地来实现。”央金说,“这是一种境界。”

  而在此次的家族慈善基金交流会上,佩姬也分享了她的经验:“每个项目我都会围绕三个问题:它是什么、为什么做以及我有什么。我们不会主动去想要实现什么目标,而是大家一同努力去想怎样改变世界。”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包容和开放的心态,才使她能从洛克菲勒家族的众多成员中脱颖而出——要知道,在洛克菲勒家,每个人都不会整天躲在房间里计划如何守住自己的财富,而是积极地参与文化、卫生与慈善事业,将大量的资金用来建立各种基金,投资大学、医院,让整个社会分享他们的财富。但只有佩姬,成为了现今家族全球政商关系及事业的核心人物,其中一个原因也许是,她最知道如何利用这笔她险些放弃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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