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重工并购德国大象的背后

　　文/本刊记者 孙春艳

　　《孙子兵法》曰：“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顺势而为之！数度对外宣称“自主发展、不搞并购”的三一重工股份有限公司于2012年1月21日，联手中信产业基金，共同收购世界混凝土机械第一品牌——德国普茨迈斯特控股有限公司100%的股权，这也成为三一重工海外并购的第一案。

　　普茨迈斯特成立于1958年，在业内有“大象”之美称，曾在全球混凝土机械销量冠军的宝座上蝉联20年。1990年代初，三一重工进入工程机械行业时，就选择了当时的世界三强——普茨迈斯特、施维英(Schwing)、赛法(CIFA)作为学习榜样。

　　此前赛法已经被中联重科纳入囊中。而此次三一的收购显然又是一次典型的“徒弟”对“师傅”的超越。“这一事件也标志着三一重工海外战略发生重大转折，是三一国际战略的重大进步。”新世纪跨国公司研究所所长王志乐对《中外管理》表示。

　　事实上，中国企业海外并购失败率一直高居全球之首，此前TCL收购法国汤姆逊、联想收购IBM全球PC业务等，都曾饱受诟病。那么，三一重工的此次收购，能否例外成为经典成功案例？此次收购对中国企业海外并购有哪些借鉴和启示意义？

　　“龙象共舞”

　　“我是1月22日得知这个消息的，挺突然的！”一位机械行业内部人士对《中外管理》说。感到意外的原因是：他本来等待“大象”召开的收购招标会的结果，竟听说不举行了，普茨迈斯特直接宣布三一重工为最后赢家。而三一重工此前并无海外并购举措。在2010年中国CEO高峰论坛上，三一重工高管曾公开表示，对中国人来说并购还是缺乏经验，三一在海外建厂的方式有效避免管理、文化及法律等海外并购陷阱。

　　据这位内部人士透露，参与投标“大象”的还有世界工程机械巨头的美国卡特彼勒集团和中联重科等几家国内外知名工程机械制造巨头。而中联重科早在2011年12月之前已经拿到了发改委批准其并购普茨迈斯特的“路条”——根据有关法规规定，为避免中国企业海外恶性竞争，同一行业的国内企业针对同一家海外公司并购时，仅一家公司能获得发改委的批文。

　　三一重工施展了何种魔力，最终使这头巨象主动投怀？三一重工总裁向文波的解释是“长达十多年的倾心爱恋”，成就了此次闪电式收购。普茨迈斯特创始人Karl Schlecht说：“不到4周前，我收到三一重工董事长梁稳根先生的邮件，半个月后我们见面，几个小时就达成了默契。”为了表达合作诚意，双方还交换了手表，作为“定情”信物。

　　今年80岁高龄的Karl Schlecht做出此举，一是因为其子女对继承产业兴趣不大，二则近年来诸如三一重工等中国工程机械行业创新能力整体提升，挤压了“大象”等国际大品牌的利润空间。更为致命的原因是欧债危机，这些企业集体经营乏力，市场前景惨淡。

　　对三一重工收购普茨迈斯特，有专家称“蛇吞象”，也有专家称“龙吞象”。世界上最长的86米臂架泵车，世界第一台全液压平地机，世界最大吨位挖掘机……三一重工创造了多个世界第一，已从当年的乡镇小企业蜕变成全球工程机械举足轻重的巨龙。

　　“此次并购后，我们一步站到了行业之巅，不可动摇！”三一重工总裁向文波意气风发，按照向文波的描述，“收购大象，至少使三一的国际化进程缩短5至10年。”此次收购完成后，三一重工将全部拥有普茨迈斯特的技术、专利，以及其遍布全球的基地和销售体系；普茨迈斯特将打通三一重工的营销体系，并从三一重工全球化采购链条上降低生产成本。可见，此次并购，双方优势互补，有望实现“龙象共舞”的局面。

　　引领抄底欧洲潮？

　　“三一重工此次战略转向正是顺应了全球化产业发展的大势，对中国机械行业的全球布局具有重要意义。”王志乐说。长期从事跨国业务研究的他，一直认为“相较新兴产业，在发达国家市场传统产业投资应当多采用并购方式”，据该研究中心调查，在发达国家市场的传统产业往往产能过剩，如果中国企业还去国外传统行业建新厂，吸纳当地企业的人才，很容易与当地企业和政府发生冲突。

　　王志乐所说的全球战略布局为：三一重工收购普茨迈斯特，中联重科收购赛法，而徐工机械目前也在谋划对施维英的收购。2008年之前的全球混凝土机械前三甲，有望全部成为中国企业的囊中物。

　　三一收购德国“大象”这桩被誉为“迄今为止最大一宗中德交易”的并购案，似乎只是个开端。“到欧洲‘抄底’去”的想法正在发酵升温：2012年大有成为中国企业海外并购盛宴的趋势——广西柳工并购东欧最大的波兰工程机械企业HSW的工程机械事业部，山东重工获得全球豪华游艇巨头意大利法拉帝集团75%的控股权，国家电网收购葡萄牙电力21.35%股份，长江三峡集团入股葡萄牙电力……

　　就连德国总理默克尔也借“三一重工收购‘大象’”的东风，于2月2日访问中国，为陷入债务危机的欧元区担当“说客”，寄望开启中国和欧洲企业“双方紧密合作的新一步”。

　　在德国留学和研究多年的王志乐，一直与一些德国传统机械企业保持沟通。三一重工收购德国“大象”后，这些企业纷纷发来电函，希望接洽一些中国企业买家。他们或在欧债危机的涤荡下，经营陷入困境，或后继无人，股东存在强烈出售意愿。

　　看上去消息一片大好，但三一重工收购普茨迈斯特，王志乐认为其中也传递出当下中国企业海外并购风险的诸多信息。

　　三一重工半个月完成闪电收购，从德国地方企业和媒体传来的消息，也证实之前并无端倪。据德国媒体报道，此次收购价格还包括“大象”的一系列债务。如果三一不是拿出高于其它竞争对手很多的收购价格，“大象”应该不会临时取消招投标会。再者，三一重工在没有得到发改委“路条”的前提下就收购德国“大象”，可能面临监管层审批的挑战。而在收购案消息爆出之后，普茨迈斯特数百名员工到公司总部门前抗议，虽然向文波一直表示不会解雇普茨迈斯特任何一名员工，但所谓并购容易整合难，两家企业的后续文化融合仍让人担心。 

　　当然，值得肯定的是三一重工此次海外兼并与中信产业基金的携手。总结中国以往海外并购失败率高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收购的手法笨拙”，成熟的PE具备跨国收购的专业知识和专业技巧，产业资本与PE联手收购，或将成为未来跨境收购的主流。

　　王志乐还强调说，从各种表现来看，欧债危机仍未到顶，投资欧洲有“火中取栗”之感。况且中国企业的经营和管理方式与欧洲差别巨大，企业在进行并购决策时要多方衡量。目前虽然面临欧元汇率走低的有利吸引，但要看到人民币上行，中国企业不能不考虑汇率反向波动的风险。莫忘记上世纪日本企业海外收购狂潮因汇率失败的例子。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