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人》：警惕华尔街幽灵

　　最近几年来，中国企业家精神明显衰退，应该与经济“华尔街化”潮流不无关系。银行业强居最赚钱上市公司的榜首，一定程度上证明了“华尔街幽灵”已开始在中国徘徊

　　文  欧阳君山

　　在代表收获的立秋过去半个月后，两份重要的经济报告分别发布，一是8月25日，全国工商联发布《2011中国民营企业500强调研分析报告》；一是例行的上市公司中报发布。民营企业500强报告的发布也算是例行的，从1998年以来，全国工商联就对上规模民营企业进行调研，迄今已是第13次，这也是全国工商联第一次将上规模民营企业前500家称为“中国民营企业500强”。

　　银行业值得鼓掌吗

　　比较一下两份重要的经济报告，或许能得到一些启发。《2011中国民营企业500强调研分析报告》的数据显示，2010年民营企业500强在行业分布上仍然延续过去的势头，以制造业为主导，其中有329家制造业入围，比2009年增加5家。上市公司中报统计显示，上半年赚钱前十甲分别是：工商银行、建设银行、农业银行、中国银行、中国石油、中国石化、交通银行、民生银行、中国人寿、浦发银行。银行类公司占据7席，如果把中国人寿算在内，金融类公司占到八成。

　　这的确是值得庆贺的，即便是对中国银行和金融业持严厉批评的人，也应该鼓一下掌，毕竟赚总比亏好，更何况还赚得盆满钵满。工商银行上半年净利润高达1094.81亿元，被人称为“印钞机”。尽管钱赚得也不怎么高级——数据显示，以工商银行为首，资产规模最大的五家银行利润相当一部分来源于业务手续费。曾几何时，国有四大行几乎就是政府的心病，服务劣、管理乱、坏账高，一度靠注资度日。在亚洲金融危机中，有媒体一度高叫中国四大行是“亚洲最坏的银行”。有数据显示，1998年中国银行业贷款不良率高达30%以上。事实上，1994年中国银行业贷款不良率就已达到20%。按某些激进的说法，中国银行业1994年便已技术性破产。今非昔比，怎不令人庆贺？

　　但银行业强居最赚钱上市公司的榜首，从全局和价值基本面来看，是不是真的就可以鼓掌呢？这得回到一个古老的问题，那就是：价值的源头在哪里？在市场中，究竟是谁创造了价值？拿银行业来说，真的就理所当然创造价值吗？众所周知，马克思强调只有劳动创造价值。可能并非马克思在这一点上如此偏执，被誉为“经济学之父”的亚当·斯密也不认为服务业创造价值。

　　是什么在创造价值

　　无论马克思，还是亚当·斯密，都有失全面。至少，在现代经济体系中，服务业或资本如果不创造价值，各劳动要素怎么组合一块呢？党的十六大提出，“确立劳动、资本、技术和管理等生产要素按贡献参与分配的原则”，也就是说，资本及非生产性服务，也都像生产劳动一样创造价值。不肯定包括金融业在内的服务业创造价值，全部的现代经济体系恐怕都会在一夕之间土崩瓦解。

　　“世界是我们的，做事要大家来！”从根本上讲，一切能够优化资源配置的行为都是创造价值的，但并非“眉毛胡子一把抓”。这里面存在本与末的区分，也存在先与后的区分。制造业为本，实体经济为本，包括金融在内的服务业，应为制造业及实体经济服务，全部的虚拟经济都应处于从属地位——这个关系不能颠倒，服务业及虚拟经济创造价值是基于制造业及实体经济创造价值的，如果没有制造业及实体经济的基础，再新鲜的花样也只是空中楼阁。

　　美国次贷危机及其引发的国际金融海啸不正强有力地表明这一点么？美国长期以来就是个制造业大国，据联合国工发组织的统计数字显示，近10年来，全球制造业总量中，美国的份额一直不低于1/5，稳居世界第一。但上世纪80年代以来，由于信息化的萌芽和发展，制造业一度被认定为“夕阳产业”而遭“挤兑”。次贷危机爆发前，金融、房地产服务业的利润总额占到美国企业利润总额的40%以上，美国标普500强企业的总利润中也有25%—35%是由金融和房地产业产生，这明显是非理性繁荣，偏离了价值基本面。

　　我国包括金融业在内的服务业总体上仍然处于相对薄弱的环节，的确应该大力发展。但矫枉容易过正，某些地区在大力发展服务业的大旗下，目前已出现一种倾向，甚至已形成潮流，那就是“去制造业”，甚至“华尔街化”，片面强调资本及其他非生产性服务的价值，虚拟经济被抬到不必要的高度。在某些人的心目中，也包括一部分企业主在内都认为，远离制造业，甚至完全脱离实体经济，才是真正出色的企业家。近些年来，企业家精神有所衰退，应该也与“华尔街化”的潮流不无关系。银行业强居最赚钱上市公司的榜首，一定程度上证明了“华尔街幽灵”已开始在中国徘徊。

　　值得庆幸的是，尽管金融业及别的一些行业仍处于国有企业的垄断之下，不在民营企业500强的统计范畴，也尽管全国工商联对上规模民营企业的调研历来以企业自愿参加为原则，但《2011中国民营企业500强调研分析报告》所显示的制造业在民营企业500强的主导地位，部分反映我国的经济肌体仍算健康，总体仍算平衡。一个经济体，如果基本支撑不是来自于制造业，而是来自于服务业甚至所谓的虚拟经济，那绝对是极其危险的。

　　美国的前车之鉴

　　从经济指标看，2010年对中国而言的确具有某些历史意义。首先是中国国内生产总值超越日本，跃居世界第二位；其次是中国制造业产出超越美国，按美国经济咨询机构HIS环球透视在2011年3月发布的研究，2010年，中国再次成为世界第一制造大国，占全球制造业产出的19.8%，略高于美国的19.4%。中国在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的同时夺得制造业的宝座，应该不是巧合，而是印证和彰显了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道理：制造业是真正的强国之本。纵观世界历史，如果没有制造业的崛起，哪会有真正的大国崛起？

　　唯有实体经济，方是富国之基；唯有制造业，方是强国之本。一定要吸取美国金融危机的深刻教训，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应该坚持发展制造业及实体经济不动摇。正因为如此，在国际金融危机后，美国开始了“再工业化”，相当程度上就是重振制造业及实体经济。2009年11月2日，总统奥巴马发表声明，美国经济要推动制造业增长和实行出口拉动增长。2009年12月，美国总统执行办公室公布《重振美国制造业框架》，详细分析了重振制造业的理论基础及优势与挑战，并提出七个方面政策措施。2010年8月，美国公布《2010制造业促进法案》，该法案与2010年7月底众议院通过的一系列法案一起，构成美国重振制造业的法律框架。鉴于美国“再工业化”的来势不小，已经有专家分析指出，美国将在2015年重新夺回制造业的宝座。一场中美之间的“制造业之战”已拉开大幕！

　　只有稳立价值基本面，微笑方能永恒。对银行业强居最赚钱上市公司榜首，要有笑容，但更应该保持冷静，高度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