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宗：希望故宫不要有铜臭

　　郭兴艳

　　中环德辅道渣打银行大厦28楼，是香港富商陈启宗的恒隆集团总部，也是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登记所在地。通过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陈启宗与故宫结缘逾十载。近日恒隆集团(00010.HK)董事长陈启宗在此接受《第一财经日报》专访，分享这段故宫情缘和人生故事。

　　“希望故宫不要有铜臭”

　　“我们先决定做文物保护设立了基金会，之后开始找项目。”陈启宗起初打算到山西、陕西进行文物保护工作，但1994年一次偶然机会进入了故宫建福宫花园遗址，“令我大吃一惊，故宫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整块地都是垃圾，还有木船。哎，真是满目疮痍，我们决定尝试修复。”如今提起这些，他仍心痛叹息。

　　他回忆说，经国务院批复后，1999年基金会与故宫博物院签署合作协议，由基金会负责修复资金和管理，故宫负责技术和施工，2005年12月31日前修复完毕归还予国家。最终，工程提前于2005年11月完工，故宫博物院代表国家收回管理权。

　　“2005年六七月，我写了封信给故宫博物院，表示不希望在里面看到有什么商业行为。作为基金会负责人，修复工作结束后，故宫怎么用，轮不到我说；但作为那么多年来关系非常好的朋友，我说不希望有商业行为。”61岁的陈启宗言辞恳切。

　　在建福宫快要修复完毕时，故宫方面为感谢陈启宗及基金会，提议为其立像或悬挂刻有其名字的牌匾。“他们感恩我非常感谢，但千万不要。故宫是中国几千年历史的结晶，有块牌子特别是商人的名字，多少都有点铜臭。希望故宫不要有铜臭。”

　　对于修复建福宫费用，陈启宗三缄其口。“外面有说我花了1400万美元的，都是笑话！讲钱来干什么，要是看钱就不会做。”他透露，陈家是最大出资者，其上市公司恒隆是第二出资者，负责专业人士、员工和办公室费用。

　　出资人不愿谈钱，但早前建福宫成为富豪会所和最近文物遭破坏事件，令故宫早沾上了钱腥，管理者声誉也跌到谷底。陈启宗称从未见过会所合同，由于与故宫的历史关系，他个人可在故宫批准情况下在建福宫宴客，并承认今年两会期间曾在建福宫宴请宾客。

　　“做人要豁达一点，交完之后故宫代表国家管理，既然管不了担心干什么？想都不要想。”话虽如此，一些同事去建福宫参观后回来向陈启宗感叹，里面改动得“不堪入目”，还是让他颇为唏嘘。

　　但他称，这不会阻止他继续参与文物保护。除建福宫外，陈启宗正在与故宫博物院合作修建建福宫花园南边的中正殿，尚有几个月可完工归还。

　　中西文化代言人

　　对故宫和文物保护不遗余力，与陈启宗热衷研究东西方文化不无关系。今年6月10日，陈启宗正式担任促进东西方以及亚洲各国相互了解的亚洲协会主席。这是亚洲协会1956年在纽约成立以来，首次由亚洲人担任主席。

　　美国政商界精英聚集的亚洲协会成立于二战后，创始人为洛克菲勒家族后人约翰·洛克菲勒三世(John D. Rockefeller III)。陈启宗早在1990年成为亚洲协会香港分会的创始会员，并于1994年接替创始会长利国伟成为香港分会会长，今年则成为协会总会主席。

　　“从历史上来看，亚洲协会是教育美国人认识亚洲。1995年开始角色发生变化，向亚洲人介绍美国，亚洲之间也需要加深认识。”他认为，亚洲各国之间认识并不深刻，以人口居全世界第四的印尼来说，外国人相当注意，亚洲人却不以为然。

　　参与协会组织的涉及艺术、文化、教育、经济等演讲，对时常作为主持人的陈启宗来说，是持续学习的机会。“不持续学习，不能生存下去。”

　　闯上海

　　持续学习是香港人的共同点。出身富贵、海外求学归来的陈启宗亦如此。

　　陈启宗是香港上市公司恒隆集团及其附属公司恒隆地产有限公司(00101.HK)董事长，两公司市值高达1800多亿港元。恒隆集团由其父亲陈曾熙1960年创办，是香港第一代地产商人。

　　上世纪80年代，由于对香港未来归属的担忧，香港房地产业进入低潮，恒隆发展一度停滞，如陈启宗所言，进入了“沉睡”阶段。陈启宗决定向内地房地产进军，开启恒隆新的黄金时代。

　　“我们当时胆子比较大。”陈启宗看到了1990年开发浦东的机遇，再加上他在当时遍布上海人的香港北角长大，对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大上海充满向往，让他作出了集团转型的重要决定，并将商业地产模式带到了内地。

　　“当时相当大手笔，一口气买了5公顷的土地。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买过比上海更贵的土地。”虽然买得贵，事后证明回报更高。如今，每年35%的回报率，令恒隆成为商业地产的佼佼者。目前恒隆在内地有土地储备180万平方米，大部分在沿海一带。

　　刚进入内地时，陈启宗也做过住宅项目。但他考虑到，住宅关系老百姓的生计，价格不可能一直往上涨，有上限而放弃。他坦言自己错了，“2009年第一季度，很多房地产商都技术性破产，政府进来重组债务。原来我不知道，政府不只有上限，也有下限。”他说。一路走来，他对住宅项目决定放弃到底，“那是量而不是质的角力。”

　　香港无为而治

　　恒隆在内地的项目分布在上海、沈阳、天津等地，但尚未有内陆城市。陈启宗感慨，过去考察了多个内陆省市找地做项目而未果，“当地官员思想还是不够开放，做得慢、不敢做。”

　　从研究到进入内地20年，陈启宗感叹，在内地做生意，“一定要有耐心”，法规一直在进步，仍有很多不稳定性。

　　积极拓展内地，在发源地香港他却奉行无为而治。“我在香港11年没买地。供应太少，竞争者很多。”经常自嘲身材矮小、不与其他“高大”的香港房地产企业比拼。“从风险和回报来看，内地是比较好的，还是会在内地继续扩展。”

　　不在香港买地，连盖好的房子他也不卖了。由于停售香港楼盘，今年上半年恒隆纯利下跌73.1%。“卖了就没了，价格还在升，我不卖楼就是对香港楼市看好。”他说。

　　“满地是血的时候，就是我们入市的时候。”陈启宗自称奉行摩根家族的投资哲学，“如果恒隆开始在香港买地，香港人会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