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我国经济增速何时见底

　　我国经济运行良好，继续平稳地运行在下行周期中，呈现软着落的态势。但经济增速回落远远没有见底，未来几个季度可能有阶段性的回升，但并不是新一轮上升周期的开始

　　文‖刘松

　　一个经济体是否运行良好，主要看经济增长、物价、就业和国际收支四个方面的情况。现从这四方面来看，2012年一季度我国经济运行良好，继续平稳地运行在下行周期中，呈现软着落的态势。

　　然而，笔者认为，我国经济增速回落远远没有见底，将继续运行在下行周期之中。未来几个季度可能有阶段性的回升，但并不是新一轮上升周期的开始。何时见底？现在还很难预测。

　　经济平稳运行在下行通道

　　从国家有关部门近期公布的2012年第一季度经济数据来看，总体上我国经济运行良好，平稳地运行在下行通道中。具体分析如下：

　　1)经济增长速度平稳回落。第一季度经济增长速度同比为8.1%，较去年第四季度回落0.8个百分点；环比为1.8%，较去年第四季度回落0.1个百分点。回落的幅度绝对算不上硬着落，为平稳回落之态势，亦即软着落之态势。

　　2)物价运行平稳。第一季度居民消费价格总水平同比上涨3.8%，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同比上涨0.1%，而购进价格则同比上涨1.0%。

　　3)就业形势良好。一季度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6796元，同比名义增长14.0%，扣除价格因素实际增长9.8%；农村居民人均现金收入2560元，同比名义增长17.0%，扣除价格因素实际增长12.7%。两者增长速度都超过了经济增长速度，这表明我国就业形势良好。

　　4)国际收支平衡。一季度进出口总额8593.7亿美元，同比增长7.3%。其中，出口4300.2亿美元，增长7.6%；进口4293.5亿美元，增长6.9%。进出口相抵，顺差6.7亿美元。3月末，国家外汇储备余额为33050亿美元，比2011年底增加1239亿美元。

　　经济增速回落远没有见底

　　有学者和官员据此认为，我国经济增长速度已经见底，接下来会逐季回升。有的则认为，我国经济增长速度将于第二季度见底，然后逐季回升。然而，依笔者之见，我国经济增长速度远远没有见底，经济将继续运行在下行周期之中。

　　可以肯定的是，今年第一、第二季度不会是底。接下来的几个季度，经济增长速度有可能小幅度上升，但只是此轮下行周期中的短期回升而已，并非新一轮经济上升周期的开始。

　　回看此轮经济下行周期开始于2007年，这一年经济增长速度为14.2%，到达了上升周期的顶峰，其后在经济内在下行动力和紧缩型调控政策的作用下开始逐步下降。2008年美国爆发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机，我国也转而对经济进行了大规模的刺激，投资和信贷急剧增加，但从年度效果来看，经济增速回升的幅度极其有限。2008年我国经济增速为9.6%；2009年有所回落，为9.2%；2010年出现回升，为10.4%，但回升幅度仅1.2个百分点，算不上新一轮的上升周期。2011年增长速度再度回落到了9.2%，足以说明此前的回升只是下行周期中的短期回升而已。可见，如此大规模的史无前例的经济刺激政策并未能使经济增速回升到2007年的高位，最多仅勉强高于10%，这充分表明我国经济的内在下行动力已经很强，两位数增长时代已告结束。

　　尽管经济刺激政策未能刺激经济大幅回升，但是投资和信贷的大规模投放却带来了一系列负面效应：房地产价格大幅上涨、中度通胀再度发生，地方政府融资规模急剧上升，银行资产质量的可持续性受到怀疑。因此，到了2011年，宏观经济政策不得不转向紧缩。至2011年第四季度后，高层已经清晰地看到了经济增长速度的回落，但只是采取了微调措施，表明高层对此次经济增长速度的回落持认同态度，并不打算改变宏观调控政策的方向，政策微调的目的只是为了避免经济短期快速回落，避免给经济社会造成较大的负面影响。而从实际运行结果来看，微调的目的基本达到，经济正如期平稳回落。到目前为此，经济的软着落没有带来较大的负面影响，因此，高层认为经济是运行良好的，政策目前不会发生方向性的变化。

　　实际上，这次经济进入下行周期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那便是我国潜在经济增长速度已经回落了2—3个百分点。过去33年，我国经济保持了年均10%的增长速度，潜在经济增长速度也大致在10%左右。展望未来，我国人口红利边际效应正在降低，很快就会归零，人口负红利效应也将在不久的将来出现。目前城市化率已经越过50%，未来城市化的边际效应亦将下降。工业化已经进入后期，边际效应在下降，技术水平提升的边际速度也在下降。在某超级大国的战略遏制下，我国的外商直接投资和出口的增长速度出现下降，外贸依存度也于顶峰逐步回落。同时，由于我国的固定资产投资规模和经济规模已经很大，在这么大的基数上进一步保持高速增长的难度本身就越来越大。所有这些都指向同一个目标，即我国经济的潜在增长速度已经回落，据笔者估计已经回落了2—3个百分点，亦即未来几年我国经济的潜在增长速度为7%—8%。

　　我国潜在经济增长速度的回落不但在理论上得到了论证，同时也已经为实际经济运行的结果所证实。2012年第一季度我国经济增长速度为8.1%，但是，我们并没有看到大规模失业现象的存在，也没有听到大规模失业的新闻报道。相反，我们看到的是劳动力的短缺，看到的是不时出现的招工难的报道，这说明8.1%的增长速度离潜在经济增长速度并不远。

　　大家可以回顾一下历史，1998年、1999年、2000年，我国的经济增长速度分别为7.8%、7.6%、8.4%，与今年第一季度的8.1%相差不大，但那个时候的失业现象十分严重。其原因就是当时的潜在经济增长速度为10%左右，8%的增速已经偏离其较多，所以失业现象十分明显。也有些人认为，虽然当前蓝领就业充分，但大学生失业现象较为严重，因此认为当前的就业市场并不好。这种观点有点以偏盖全。我国现在的劳动力大约有8亿人，每年毕业的大学生大约600万人，约占劳动力总数的0.75%。即使应届大学生的失业率达到了40%，也不过增加了0.3个百分点的失业率，并不足以影响全局。

　　在经济内在下行动力较强之际，在宏观经济政策还只是微调之时，在我国潜在经济增长速度回落到7%—8%区间之中，在2012年第一季度经济增长速度还有8.1%时，判断我国经济增长速度见底，显然为时过早了。

　　何时见底需要等待三大信号

　　笔者认为，只有出现了以下信号时，才能判断本轮经济下行周期结束了，经济增速见底了。1)房地产价格见底，出口增速不再下降，外商直接投资增速也不再下降。经济内在的下行动力开始减弱。2)宏观经济政策出现方向性调整，而不再是微调。货币政策从目前的偏紧转向正常，货币供应量能保持正常的增长。3)经济增长速度明显偏离潜在经济增长速度，失业现象明显增加，对应的增长速度至少下降到7%左右。如果出现了这些信号，本轮下行周期离结束就不会太远了。

　　需要说明的是，学术界的惯例是，分析发达国家的经济周期时，用的是古典型的经济周期，指的是国内生产总值等总量指标绝对值的周期；而分析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周期时，用的是增长型经济周期，指的是经济增长速度的周期。因此，讲发达国家的经济处于下行周期中，实际上是指该国经济的国内生产总值等总量指标处于下降阶段；而讲我国经济处于下行周期中，指的是增长速度处于下行周期中，但是经济还是处于增长之中的。尽管8.1%的增速较顶峰时的14.2%已经回落不少，但这个速度在世界上还是很高的，我们没必要大惊小怪。

　　(作者系上海社科院经济所研究员)